徐然替两人盖好被子,随手捏起一片萱草弹向门前,石板缝隙钻出几株枫藤,疯长的枝叶挡住阵阵袭来的寒风。
依偎一起的兄妹睡得更熟了一些。
徐然拂去陈思额头脏兮兮的发束,指尖点在眉心。
一段细长肉须探出肌肤望了望,随即又钻了回去,“算了,入梦人的记忆不好翻找,容易和梦境混在一起,还是等醒了再说吧。”
徐然背手立于窗前,屋外暴雪停歇,天空纯澈清明,没有半朵云的痕迹。
“碧空如洗,为何总让人心神沉闷?这片天的底下,到底在发生什么啊?”
轻叹一声,徐然重回梦境,跃上石碾后,他伸手摘了一片泛着新绿的柳叶。
悠扬轻快的哨声回荡庭院,几只黄绿羽毛的雀儿停落在了枝头。
“陈念,明日你帮我托句话给李家三兄弟,就说从明天起,我不会再给他们一点阳寿。”
陈思感觉紧抱自己的哥哥身躯重重颤了一下,即便是现在还在不停发抖。
由奢入俭难,这个时候断了阳寿,那李家三兄弟岂不会当场疯掉。
“可是···”
“没有可是。”莫名兴起的一阵狂风遮蔽了两位稚童的视线,风沙过后,徐然早已没了半点踪影。
“小妹,走,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陈念当机立断,拉紧肥嘟嘟的小手,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便径直朝郊野逃窜。
“哥,虎子哥他们怎么办?”
“别问了,我们就是躲他们,那个仙人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他想玩死我们!”
李虎暂且不论,一个贪吃的酒囊饭袋,可余下李豹一个赌鬼,李彪一个嫖客,一旦中断了阳寿来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哥,是不是你太紧张了,虎子哥他们应该不会···”
“别傻了,你忘了爹娘是怎么死的了吗?希望他们花光了我们遗留的阳寿后,可以稍微冷静一点吧。”
“一旦牵扯到阳寿,什么人都会变,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
陈念紧咬牙关,不敢松懈半分,他拉着小妹直穿过春风吹拂得巍峨青山,来到一片花草繁茂的林地。
这地方他从未来过,也不知安宁县附近有如此佳境。
狼狈转了几圈,陈安忽然间晃神了,一时间天旋地转,脑袋撞在一处不可见的无形之墙上。
路走到尽头,梦也就该醒了。
他搓弄下朦胧睡眼,掀开披盖自己身上的精致棉被,瞧见小妹那尚未褪去婴儿肥的侧脸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梦?”
“好真实的梦···”
惊魂未定,陈念拂去额头冷汗,手指感受到一阵冰冷的肉质触感。
扭头望去,身旁只余下一个李虎,兴许是冻毙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客栈内,老掌柜不厌其烦讲述着落难修士的故事,柜台旁的吃客或嗤之以鼻,或饶有兴趣地侧耳倾听,或直接起身离了座位。
三楼客房中,木讷呆滞的六名稚童旁,躺着李彪李豹二人,此刻两人噩梦缠身,皆是一副痛苦狰狞的可怖面孔。
“别急别急,让我看完,这两个小孩太好玩儿了!”神棍幸灾乐祸地不断拍手,稍稍凝聚成形的身子忽的又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