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安茫然驻足街头,围观凑热闹的人群已然散去,徐然那抹黑色身影也渐行渐远。
“有模有样?”一个念头在书生心中扎了根。
他冲脚步尚未停歇的徐然喊道,“徐兄,你觉得大玄就该如此吗?大玄百姓就该如此过活吗?”
徐然闻声回首,两人之间并无行人,空荡荡的青石板街被空旷感拉拽的遥远狭长,如隔千山万水。
“我啊,不!小生忽然想做离经叛道之人,小生想将大玄千百年来的旧统颠覆,将百姓从阳寿买卖的枷锁束缚中逃离出来,小生想让大玄百姓不必因为阳寿而人人自危,小生想将这浑浊世道搅动得天朗水清!”
“徐兄!你留下来帮我吧!”
那铿锵有力的豪言壮语掷地有声,从徐然心头掠过,并未留下一丝痕迹。
“傻逼!”
一众百姓活成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然反观自己同谢宁安的关系,两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以谢宁安的品性,他可以同大部分人走到一起,而这大部分人中包括了徐然。
两人并非志同道合之辈。
短短半个月,阴差阳错,徐然从卧虎村苟活的小邪祟,一跃成了璃月宫的少主,巨大的身份落差几乎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这几个月来浑浑噩噩,算是看清了世间的部分真相,可他依旧不知前路在何处。
凭借修炼旧法和寻找遗落天道的些许慰藉,他或许觉得暂时有事可做。
可即便如此,自己模糊不清的前途中,也绝不包括书生那股子酸腐的救世理想。
徐然一声不吭,扭头便走,忽又想起委托谢宁安书写的那封信,便驻足等候。
书生欢欣雀跃地小跑向前,再次问道,“徐兄,你意下如何?”
“我书读得少,对救世没多少兴趣。”徐然一口回绝。
谢宁安不悦嘟嘟嘴,“哪怕是帮一帮我这兄弟也不行?”
“帮你?”徐然气笑道,“就凭你那愚笨脑袋,能想出什么好鸟点子?”
“开办一个寿元庄?发行阳寿券?用另一种东西来充当货币,乃至于将阳寿给全部替代?”
谢宁安一愣,“徐兄,此法妙哉!这样可行啊,说白了阳寿买卖不过是千万年来约定俗成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将其打破呢?”
“阳寿可以买的,一张纸也可以买,只需要将那张纸加以规范,使其不那么容易被仿冒就好了!”
刚从悲伤中缓过神的易瑶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她摇晃下手中拨浪鼓,又瞅了眼徐然挂于腰间的人皮鼓,学着点了点头。
“先将安宁县规范起来,外地往来客商必须通过寿元庄换购票券,本地百姓也可去寿元庄以券换阳寿,以应对寿命衰老。”
“要是此事可行,便同临县搭建联系,后上报州郡亦或整个黔中,再来就是整个大玄王朝,只要明帝准许,所有百姓便都从中阳寿枷锁中逃脱了。”
“待王朝整体施行,寿元庄便没了存在的必要,以后可严肃法令,俗世衰老便是自然之理,兴许路遇抢劫,将阳寿券交上便可逃脱一死。”
谢宁安说到兴起,血脉偾张,脖子向上全涨红了。
“千万年来,前人就没一个想过改变现状的?就你一个鬼地方的县令想到了这点?明帝尚且不操心,你一个芝麻官费什么力?”
徐然说得心烦了,趁着谢宁安双手忙碌,从他袖口抽走了引荐信。
千年如此,说明历代皇帝根本就没觉得有改变的必要。
“历代?”徐然突然被自己心中所想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