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轻抚着编成麻花垂到肩膀一侧的雪白头发,“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白化病病人。”
“一场意外使我性命垂危,或许老天垂怜,因祸得福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是苏笙想好的措辞,她的突然痊愈应该没有人会相信,但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幸运。”
“我在离开之前,站在这里,想让大家真正了解白化病,也想对像我一样有不幸遭遇的同学说些心里话。”
台下师生静静看着台上的苏笙,神色各异。
“众生平等,大家都希望在舆论和世俗中挣扎中得以重生。”
学校从未有过这样主题的讲话,人们都觉得新奇,尤其是讲话者还是一位学生。
微风轻抚,吹得同学们发丝飞扬,草坪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席台上。
苏笙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的疾病,有的因为普遍被大家所知而习以为常,有的因为发病率万分之一难以治愈而另眼相看。”
“疾病是不可避免也无法选择,那些因为疾病致使外貌或者生活受到影响的人也是最希望得到上天垂怜的。”
“世界上大多数人四肢健全,无病无灾,这可能是最容易忽视,也是别人求之不得的珍宝,也总有人对不幸的群体表示歧视和轻蔑,高高在上,落井下石。”
“我从小因为皮肤太白经历过烟头烫伤皮肤,因为发色特殊被人泼墨或剪断,也曾因为不能晒太阳被人歧视疏离叫做‘吸血鬼’这样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就算在我们脚下这所学校,也无可避免。”
苏笙面不改色,不带情绪,仿佛讲述的是旁人的故事,自己只是旁观者。
云启站在下面眉头紧皱,快要心疼坏了。
陌堇年手指微动,眸色变幻。
但苏笙说这些可不是让人同情的。
“这些带头歧视别人的资本是什么呢?生来健康的身体?还是自以为是的高贵?”
“其实白化病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们只是有些畏光,毛发与众不同……”
苏笙知道很多人还不够了解白化病,从她的例子就可以看出来,人们大多还是会抱有歧视。
但其实白化病并不传染也并不可怕,只是黑色素难以在体内沉淀,这里也是苏笙想让更多的人了解的。
苏笙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急不缓徐徐道来。
“……希望大家在外遇到弱势群体的时候能给报以尊重,别人会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有涵养和素质的人,对你有好印象……”
“……我并不是想在这里评判谁,我只是在阐述社会现状,这是大多数人无意识或有意识的通病。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但现实中的‘霸凌者’更多。’”
苏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现实残忍的话,也让下面一些人或羞或恼或愧。
她没有用过多的言语去抨击恃强凌弱的人,因为和那些人讲道理大都是不管用的,她只是要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
比起这些,她更想和隐在各处那些经历相似的弱势进行鼓励,又或是劝解。
“天不可靠,可靠的永远是自己。”
“我们饱受病痛的折磨,往往脆弱又坚强,心智也因此更加成熟,这一点比正常人要强上太多,谁也不比谁差。”
“世人为什么崇敬霍金而没有攻击他因为疾病逐渐畸形的身体?”
“因为他心灵和智慧的强大让世人认为他的躯壳已经配不上他智慧坚强的灵魂,人们不会歧视他的病,只会为之惋惜并为之惊叹。”
“内心强大的人,会在逆境中迎难而上,在绝境中不言放弃。”
“当然,世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希望大家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轻言放弃,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苏笙语气一转,带着笑意,“我可是听说大家最近偷偷叫我‘白发魔女’?这个外号够飒啊。”
台下发出一阵轻笑,气氛缓和。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我就是魔女,如果有人上前挑衅,我会打爆他的头,以前的我不会,不代表现在和以后的我不会。”
见识过苏笙身手的人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见过我们学校有身患残疾或是和我一样有特殊疾病的同学,身边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异样的眼光。”
“别人的想法我们无法左右,我只想和你们说——
“……在‘活着’这门课程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