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决定(2 / 2)永历大明首页

时隔三日,三人再次聚在府衙大堂,身前也同样摆着三封书信

丁魁楚从走入大堂,便面色微冷,一言不发,而瞿式耜脸上则是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三人各自喝了一口茶,场中便沉默下来,过了片刻见还是无人说话,吕大器清咳一声,打破场中的沉默

“两位大人应该也看过桂王殿下的书信了,两位大人觉得此议如何”

“万万不可”,未等瞿式耜说话,丁魁楚便朗声开口

“桂王殿下行事为何如此轻率,眼下正是续统继绝的关键时刻,桂王为何总是多生事端,此事万万不可行”,丁魁楚沉声说道

“如何可言轻率,桂王殿下书信只是先发给我等三人,并未公示前朝,如今也只有我等三人知晓此事,桂王如此行事可称谨慎,何来轻率之言”,瞿式耜开口道

丁魁楚神色阴冷的扫了一眼瞿式耜,却并未搭答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吕大器

“此时朝廷头一等的大事,便是确立桂王的法统正位,此时中枢不稳,若又招重臣入朝,恐怕又会招致朝堂动荡,我认为此时不可多生事端”

“这两位大人自然是国家名臣,中流砥柱,但事有缓急,我等三人还是需先确立桂王大义名分,重立中枢,再招揽贤臣入朝也不迟”

丁魁楚看着吕大器,特意在三人这两字上加了重音

丁魁楚的意思很明显,这两人皆是先朝重臣,一旦现在招人入朝,必然会分薄他们三人的功劳,不仅对他无益,对吕大器也同样不利

但吕大器却是避开目光,没有回应,丁魁楚看着吕大器的反应,脸色又是阴沉了一分

“丁大人此言差矣,正是此时中枢不稳,所以才正要招揽重臣入朝,以安天下人心”,瞿式耜同样朗声开口

“陈大人国家名臣,何大人先帝重臣,此二人皆是粤省人望所在,此时招入朝中,必可安粤省人心,丁大人以为如何”

丁魁楚神色阴沉,冷冷注视着瞿式耜,却并没有答话

其实在看到吕大器先行一步抵达堂中时,他就已经察觉此事恐怕已经难以阻拦

桂王提的这两人实在太刁钻了,这两人就如瞿式耜所说,是粤省人望所在,本身又出身粤省,此时这两人入朝,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如果先前没有桂王这封奏疏,他还可以故作不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现在桂王把这件事摆在了台面上,哪怕他手握重兵,也没有多少转换的余地了

说到底丁魁楚依旧是文臣出身,并不是那种刀头舔血,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军头武将

出身文臣是他的优势,但这个身份同样也会对他造成限制,他无法像那些武人一样肆无忌惮,他必须顾及士林清议

桂王要召粤省人望重臣入朝,你丁魁楚为什么要反对

桂王是大明未来的监国皇帝,你丁魁楚自然不可能对桂王有意见,也就是说你丁魁楚是对陈子壮,何吾驺两位大人有意见了

陈老大人和何老大人都是我粤省士林领袖,你为什么对他们有意见,你连这两位大人都有意见,是不是对我们粤省士人也有意见

丁魁楚虽是两广总督,手握粤省之兵,但他同样不敢得罪整个粤省的士人群体,所以这件事在瞿式耜吕大器达成共识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反对的机会了

“我认为桂王此议可行”,瞿式耜似乎感受不到丁魁楚阴沉的神色,淡淡开口道

“吕大人的意见呢”,丁魁楚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一旁的吕大器

“陈大人吕大人皆是中外名臣,此时入朝当可稳定人心,老夫也认为此议可行”,吕大器开口道

听到吕大器也如此回答,丁魁楚脸色也是真正阴沉下来,他脸上勃然色变,几度欲站起身来,但最终还是坐回座位之上

堂中无人言语,气氛极为冰冷,但瞿式耜二人皆是面不改色,神色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丁魁楚终于是缓缓开口

“最后一次,瞿大人,这是最后一次”

丁魁楚冷冷扫视了右侧的瞿式耜一眼,而后骤然起身,拂袖而去

瞿式耜脸上神色平静,看着丁魁楚远去的背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从始至终,脸上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吕大器看着从始至终皆是面不改色的瞿式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而后心底却是升起一丝忌惮,他这些年在就在中枢为官,自以为手段高明,但现在看来,当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瞿大人此事切中人心,可谓众望所归,但丁大人亦是封疆重臣,瞿大人以后行事或可稍有转圜,莫要太过凌厉”

吕大器对着瞿式耜拱了拱手,不待瞿式耜回话,便自顾自迈步离去

堂中二人皆去,只剩瞿式耜一人端坐堂中,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两人离去,一直守在堂外的张同敞这才走进堂中

“老师,上次调焦将军入朝一事,丁大人便已经所有不满,又经此事,恐怕丁大人对老师的误会更深”

“这些事情明明不是老师所为,桂王殿下怎可如此行事,这不是要逼着老师和那丁大人……”

刚才的事情他亦是看在眼中,先前桂王说什么让瞿式耜决定,但实际上就是让逼着瞿式耜出面得罪丁魁楚,来通过这封奏疏,而桂王则是躲在身后,好像与其全然无关一般

实际上桂王的计划也确实成功了,他想要的奏疏通过,而丁大人吕大人也一致认为这是瞿式耜的又一次谋划,桂王在其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还说什么桂省旧臣,这是对旧臣心腹的态度吗

张同敞脸上神色忧虑,但还未说完就被瞿式耜打断

“住口,尔为人臣,如何可妄议君上”

瞿式耜喝了一声,神色严肃的看了一眼张同敞

“但,这……这,日后老师又该如何自处啊”

张同敞张口欲言,但想起老师的性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如何不知这是殿下之计,但殿下之计却对我大明有利,既然如此,老夫又为何要阻拦”

“国事日艰,山河破碎,我大明江山已至危急存亡之刻,如今我只恐殿下手段不够高明,心计不够果决,此时我大明需要的是独断万里的英主雄主,也只有这样,才能收拾我大明山河,再造乾坤”

“若殿下能再兴大明,收复祖宗基业,老夫纵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我只盼殿下能早日收拾山河,恢复中原,若能如此,老夫纵是身死,亦有面目于地下,见我大明列祖列宗”

瞿式耜声音低沉

张同敞张口欲言,但看着已经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又说不出话来

堂外微风拂过,院中的梧桐树影摇荡,发出沙沙的轻响,恍如在与天地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