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仁义,小老儿敬大王一碗。”张老汉端起酒碗,正色道:“乡野村酿,大王不要嫌弃。”
不只是张老汉,便是之前那些对二龙山上贼人痛恨有加的村民,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一声大王仁义。
发钱时,几百双眼睛盯着。
冯山那厮明显虚报损失胡搅蛮缠,可大王愣是二话不说,就要给钱。
这便是一诺千金了。
仁义,实在是太仁义了!
张安忙客气道:“不敢,世伯少饮,我干了!”
“好!小老儿托大,就不跟大王一较长短了。”张老汉只喝了一口,便将酒碗放下。
老不以筋骨为能,若是自己年轻三十岁,哪怕再年轻二十岁,也要舍命陪君子。
可惜生不逢时啊!
张老汉醉眼惺忪,掬了一把泪,捶足顿胸道:“这样仁义的大王,怎么偏偏现在才上山?”
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怪异,心道落草上山还得选个黄道吉日?
再者,您老人家以为落草为寇是洞房花烛和金榜题名?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谁盼着落草为寇?
张安自责道:“世伯教训的是,是我来晚了,让乡亲们受苦,我之过。”
“不怨你,不怨你!”张老汉抬头望着屋顶,自言自语道:“怎么能怨大王呢?其实小老儿也有私心。我寻思着要是被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大王厌恶了咱们,父老乡亲就都没钱拿,不是小老儿见钱眼开......”
他一拍大腿,抖着胡子哭成泪人,抽噎道:“实在是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啊。”
不说旁人,便是他的孙子辈里,都有三个早夭的。
有饿死的,也有病死的。
粮食本就不够吃,内有十几张嘴,外有官府的重税和山上的土匪。
这样一来,捉襟见肘的粮食就要优先供应家里的青壮劳动力。
小孩子吃不饱,哪有精气神,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命。
张安听了,心里酸涩,胸口发闷。
“怪我。”他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张老汉,拍着对方的手,一字一句道:“总之只要我张三还在二龙山一天,就要为乡亲们做一天的主,有苦楚了,尽管来找我,绝不推辞!”
张老汉闻言,哪里还能坐得住?
当即腾一下离开凳子,匍匐在地连连叩头道:“小老儿替下河村村民谢过大王。”
他这一跪下,屋子里的村民哪还敢站着,瞬间也跪倒一大片。
张安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泛着荧光。
每一颗脑袋都表示一道期待的目光,每一道期待的目光后面,都是一个艰难度日的家庭。
“世伯这是折我的寿呢,快请起,乡亲们也是。”
一个抱着奶娃娃的婶子当即拍着膝盖站起来,嗫嚅道:“那可不成,大王是天上的菩萨转世,罗汉重生,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咱们可不能折大王的寿。”
“大不了再给大王补上就是。”言外之意,就是要给张安立碑建祠,让他受万家香火了。
能享受这种待遇的,都是青史留名的贤德之人。
张三摇头道:“万不可如此,我何德何能?”
提议那人也是脑子一热,现在也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