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后。
一般情况下,工作流程是先装车,打发我走后再继续准备次日的订单,今天也一样。
因为车间内空间狭窄,平日里都是在厂房门口装车,但是今天显然不成了,外面下着小雨,只好在门内附近凑合着装车。
这里已经是常见内最宽敞的地方,靠近门口,南侧是办公室,过道北面是五金件,车子停在路中间,两侧有比较富裕的空间摆放货物。
拖车一次最多装三件一米二的柜子,我要来回四到五次才能把道路清理出来。这些都是经过二次处理的柜子,贴商标,包角,或者打木架,弄好后就放在走廊边上。
它们都是要装车发货的,统统拉走后,任师傅和老板,还有厂长就会开始用板车运超大件的背板,一米一乘以二米四的那种,一件八九十斤重,通常一次有五十张那么多。
四个人装一辆四米二还是很轻松的,按照既定的订单顺序来,一边配货,一边装车,大概四十分钟就能装好。
好多成品是装车才从货架上往下搬运的,不需要二次配给,直接就能上车。
装车是个讲技巧的活,更是体力活。因为不管是两米四乘一米的板子,还是一个立方一件的柜体,统统都是人工装车。
最重的货物单件有一百七八十斤,轻的只有三四十斤,一车货能装下十五六个方,大概有两吨重,刚好是这个车子的极限,不超吨。
至于高度,车子离地大概八十公分,载货后有两米五高,这正好不超高,也是我独立卸货的极限。
再高,我卸车的时候完全够不到,爬上爬下也变得更加困难,且风险也相应的增大。刚开始不太适应的关系,我的脚背经常是紫色的,因为货物太重,怕猛然落地磕坏了,只好用脚来作为缓冲。
现在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一些磕磕碰碰仍旧无法避免,哪怕我已经被老天爷眷顾。
车装好了,但是外面还在下雨,按照天气预报的结果来看,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才会停雨。
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如同多种水墨渲染的天空,流动的云彩丝带一样互相牵扯,就是无法断开,我决定不等了,盖雨布,出发。
这是我喜欢雨天,却又最讨厌下雨的原因。因为雨天我要盖雨布,耽误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
路上我还要时刻留意篷布被风吹开,飞起的篷布边缘会挡住我的视线,造成交通隐患。
哪怕车子首尾两头再多出一道绳子固定篷布尾脚,防止行驶过程中篷布被风吹鼓起来,结果路程中还是会出现被风吹起来的时候。
幸好现在是初夏,天气还不算太热,即便车子没有空调,我依然能够忍受,更重要的是即便淋雨也不会感冒。
一切就绪,我要出发了,希望能够早点回来。
我不想像我读过的诗歌里描述的那样凄惨,至多,我只是埋没了青春。
我每天都来
在城市将醒未醒的时候进入
在黄昏的余韵中离开
我把青春留在这里
我把自由也留在这里
我把一切都留在这里了
可,这并不是我的城
——节选自《关于你的诗》
刚一坐进车里,仍旧会感到闷热,像在大棚里一样烘烤着。
好在只要车子一跑起来就好了,凉风嗖嗖的从窗户灌进来,虽然同样会灌进雨水来,可相比于炎热,这些都无所谓。
我每天要洗两次澡,根本不在乎这点雨,等到了市场卸货的时候也还是要淋湿的,怎么都是跑不掉。
刚开始还不习惯,总想着辞职,可拖过两个月后,干的时间久了,看着可观的收入,我也就能接受了。
为了钱,遭点罪算什么。
衣服粘在身上怎么了,满脸,满头发的尘屑怎么了,洗洗就好了···
为了多一些收入,所有的难以忍受都是能够忍受下来的,仿佛看不到底线。
从第二周,到入夏,我考虑过无数次离职,但是为了略微高出同行一千块钱的工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再忍忍,你有很多地方要花钱,你已经不能在折腾了,再等等吧···最终我接受了这份工作,并习以为常。
二十五分钟后经过艾山,这是距离市区最近的一座山头,也是整个城市的羁绊,有九成的逝者都埋葬在这座公墓里面。
三十分钟后正式进入市区,路上车流增大,但也不用像平时那样,每个路口都要停一会才能顺利通过红绿灯。
雨天的好处就是送货的人会少很多,不至于太拥堵。到了第一家物流,大棚里面已经有人在卸货了,我只需等对方出来再进去就好。
收货处空间有限,最多能容纳两辆蓝牌货车同时卸货,剩余的就要在外面排队,盖了篷布还好,否则只能自求多福。
物流之都不是嘴上说说的,是实打实的,几乎涵盖了整个城市的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