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重重月影,落在傅晴手中所端举着的证件表面,倒显得是印章与花纹一同在轻轻摇曳、翩翩起舞。
老父亲听闻这一行三人的来头不小,硬褶子的面皮一抽,忙不迭的就将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凑近证件的跟前。
他自知,大半辈子所识得的文字不多,所以,老父亲也只是在印章和证件的花纹上,多瞧了几眼;
他的脸庞有些涨红,嘴唇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声:
“你们,真的……真是,远道而来的治安厅大人们?”
话语其中的不敢置信与忐忑之情,在王康一行三人看来,倒也正常不过——试想,天高帝王远的穷乡僻壤间,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一幕呢?
开始收起证件的傅晴,不觉因面前这两人的表现,而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面色一板,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沉声回答:
“明晃晃的证件,就摆在眼前,还能有假?!”
傅晴每道出一个字,老父亲便不住的点着头;
他骤然将眼皮一垂,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悠长的一声吐气,他开始说着与先前不同的证言:
“我们父女俩人,确实不是走亲戚——”
女儿一听这话,失声喊了出来:
“爹!”
虽是只有一个单音节的吐露,内中所隐含的,分明是满满的不解和恐慌:
‘难道,爹要将自己给送回去不成?!’
老父亲似乎是瞬间便意识到女儿的忧虑,面向女儿摇了摇头;
他那原本有些混浊的眼球,流露出此时的女儿,难以体会到的复杂情绪。
老父亲定了定心神,继续向着呈包围之势的,三名远道而来的侦查员,说起最近这些年来的往事:
“前些年,我们家里的几口人,个个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是被逼的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就把最年幼的闺女给送到了还算富裕的人家。
“近段时间,也就是自新政改革下来之后,被分配到了属于自家的耕地,有了收成,家里渐渐也能不用再为下一顿的着落,干薅头皮;
“有了余粮之后,家里就盘算着,闺女再怎么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便是生活在富裕人家,可怎么也不会是像亲生的一样吧;
“所以,就想着把闺女接回家一起过日子,不能让闺女再在外面受苦;
“可没曾想——”
说到这里,他竟是老泪纵横、声音一时哽咽的难以为继。
似乎是被说到了情深处,耳边突然传来女儿的抽泣声:
“呜呜……爹!”
老父亲转身抚了抚女儿的发梢,宽慰着:
“好了,都过去了,乖,闺女别哭了。”
在王康三人看来,在他的身上,逸散着的,正是身为老父亲的慈爱与心酸。
见着女儿听话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不少,老父亲便继续说着,或许从未与人诉说过的心事:
“可和那户人家的两口子说过之后,他们死活是不同意我把闺女接走。然后……
“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啊。”
无奈的语气中,又充满了自责之意,似乎,这位老父亲是在悔不该当初的一时狠心,将闺女送与他家。
三人听着老父亲的一顿诉说,表面沉默了片刻,实际上,却是在内部通讯频道内传递着彼此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