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事了，说起来也有些老掉牙了，如果不是因为看了《那些年》里的僵尸片段，我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刚好上四年级，先是有一个晚上，大姐回家跟我说，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台湾那边挖出了僵尸，烧死了几只，有几只跳海逃到大陆来了，我们家就挨着福建，所以很有可能跑到我们这边来了。那时候把我吓得不轻，我那个小同桌也说他在杂志上看到过这篇报道，小时候对课本上的东西总是深信不疑，不知道什么叫八卦新闻，娱乐杂志，只是记得那时候跟别的同学讲，他们都不信，说哪有僵尸，都是大人唬小孩的。偏偏别人越不信我越要他信，这个不信我们就告诉另一个，终于到后面，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三人成虎，原来不信的后面也吓哭了。再后来，学校突然发了疯式的传开了，就连老师也叮嘱我们下课要一起回家。整整一个多月，我感觉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讨论遇到僵尸怎么办。谣言的起源总是无法追查，我现在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我传开的。全村戒备了一个月后，僵尸还是没有露面。但是却出现了另一个恐怖的生物——竹狗。

我们村周围有很多小山坡，以前是村民做墓地用的，其实也是乱葬岗。后来殡葬改革，所有坟墓都集中迁到村口那座山了，阴阳先生说那座山风水好，先人埋那里能福泽四方，保佑我们村风调雨顺，世代出人才。小时候没那么多顾虑，经常一伙人早早去学校，书包一丢就跑去丘陵上玩，听我们老村长讲，那时候穷，人死都是席子一卷就抬上山埋葬，山里野狗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村里人都喊它们竹狗，具体意思也没有人知道，据他们描述，竹狗身长体瘦，我们那有句土话“瘦过竹狗”就是形容人瘦得夸张。老祖宗流传下来一条规矩，人死有能力的要在新坟上放上跟先人等重的猪肉，野狗吃了肉就不会扒坟了。实在没钱的人多，象征性的放一小块猪肉放点米饭，野狗吃了也会离去。那个年代，狗也是饿得跟人一样瘦，不过却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老村长说，那些竹狗是村子的守墓灵。

原本人跟狗就这么和谐的过了上百年，一直到二十世纪50年代末，村里来了个数学老师，经过他的计算，一只狗每天要消耗半斤大米，一年就是182.5斤，山里的竹狗少说有几十上百只，一年就要消耗18250斤，加上狗还吃屎，导致生产无肥料。它们才是阻碍我们国家农业发展的最大遗漏分子。刚好那段时期又比较特殊，在他的宣传下，镇政府下达命令，全民除狗。一声令下，可怜那些几乎不知大米为何物，跟那位数学老师一样吃屎的竹狗就被村民打得死的死，逃的逃。老村长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浑身颤抖：“它们比我们的祖先更早生活在这里，从不下山，守着先人亡灵，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那个年代，人都吃不饱，哪有粮食喂它们，那时候的人太傻，不会明辨是非。”据说那位数学老师最后也不得善终，死了也是埋在山上，临死前叮嘱放猪肉，结果肉放了几天还在，他自己倒是不见了。有村民看到仅剩的几只竹狗把他扒了出来，拖得稀巴烂。从那以后，竹狗就在村里绝迹了。

一直到僵尸传闻出现之后，村里的猪开始莫名其妙的遭遇袭击，等找到的时候经常只剩下一具空壳，猪被**，内脏都不见了。很多年后看《动物世界》我才知道，这是非洲的鬣狗和野狗的一贯做法。一开始也没有谁会想到是竹狗，毕竟竹狗是上一辈的传闻了。直到后来，村里的小年轻晚上到小山坡幽会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硕大的身影，像狗又不太像狗，体型比狗大多了，而且长得也不像普通的土狗。这事传开后，僵尸的事就没人关注了，都在谈论山上的生物是个什么东西。村里的猪隔三差五就死一头，于是散养的猪都关起来了，却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村里一个五岁的小孩不见了，找到的时候肚子开了个孔，同样是内脏不见了。这下子是真慌了，村委会带着地保和一些热心的村民拿着土枪烟花爆竹上山，炸了一天一夜，就差把山夷平，最后在一个地坑里把它炸了出来，等我看到它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被五花大绑抬着游街。

我还记得，当时老村长看到的时候，是老泪纵横，说真的是它们，50年前的竹狗。还用手去摸它的头，村里人不解，都说他老糊涂了。倒是那只奇怪的狗突然哀嚎了一声，就此断气。不知后来怎么处理的，村里人没什么见识，放在今天看来，那只狗通体漆黑，嘴能张开到180度，体型比现在的金毛成年犬还要大上一半，额头上有一小撮白毛，眼睛是红色的，绝对不是现在有的品种。说不定是某种濒临灭绝或者说我们村特有的生物。后面听大人说，那个内脏被掏空的小孩，实际上不是竹狗做的，是外村有人报复我们村另一个人，故意弄成那样子嫁祸给竹狗，听完后我隐隐的觉得它可怜，但是危害牲畜毕竟是真的。然而事情的真相远不是如此。

高二那个暑假，学校组织我们做义工，为村里的老人打扫卫生，捶捶背什么。说来也巧，我被分到了老村长家，老村长那时候已经80好几了，耳背，话都说不利索，见他的时候，他躺在太公椅上，衰老得不见人样。我轻声问他:“老祖宗，您还记得以前那只竹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