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再多问。只是这实在是蹊跷,既然铁匠们是收钱办事,那钱从何而来?
钱书裕道:“每隔一阵子,一个穿着淡灰色衣服的人便会出现在赌场。他来赌场只有一件事,便是把银两交付给铁匠。说来也奇怪,这人每次出现穿的都是这一身衣服,从未换过。”
仇文斌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钱书裕道:“我派人查过,是梁王府的厨子高盛。他母亲常年患病,一直以来都是梁王府出钱供他给他母亲治病的。”
仇文斌道:“这个人我知道,前几天他已向梁王辞行,说是回家陪母亲最后一程,梁王也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
钱书裕大惊,说道:“斌叔您的意思是梁王?他企图起兵谋反?”
仇文斌没有回答他,问道:“你说之前石昊的欠款,他把钱都花在了哪里?”
钱书裕道:“左不过是吃喝嫖赌罢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在赌场里花上一笔银子,除此之外他也不干别的什么事。”
仇文斌道:“他们的赌注如何?”
钱书裕道:“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实在是小的很,那里本就不是富贵人家会到访的地方。”
仇文斌又道:“既然如此,那他借那么多银子有何用处?”
钱书裕一下子愣住了,当时他只顾着收回欠款,实在是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仇文斌又道:“若只是吃喝嫖赌,如果换做是我有这么大一笔钱,我是肯定不会待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的。”
石昊的那笔钱,果然也是充进了逆贼的军费中。
除了石昊和高盛,还有哪些人是逆贼追查起来只怕暂时毫无头绪,但军费基本上都出自梁王府,只不过是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辗转,最后回流并收入逆贼的囊中。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直指梁王府。
钱书裕道:“斌叔,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这事无论如何也得禀报皇上吧?”
仇文斌道:“我自会告诉皇上,看圣意如何裁决。”
钱书裕沉默许久,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斌叔,庙堂和江湖一向少有直接往来,这一次我总觉得我们陷的太深了。”
仇文斌叹了一口气,说道:“也许皇上早就知道了一些风吹草动,才会找上我们。”
钱书裕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即便再凶险,我也相信我们能应付得来。眼下我们身陷庙堂的泥沼,但愿我们能全身而退。”
说罢,钱书裕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作为大玄国的子民,自然是与国家齐心协力抵御敌人。我只愿我们是真的去剿灭逆贼,而不是被庙堂之人玩弄。”
仇文斌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保全仇府的。”
钱书裕道:“在下愿舍身相随!”
虽然每隔一阵子仇府就会接纳年轻人作为组织延续的新鲜血液,但仇府核心的那些人都是当初跟着仇文斌一路打拼下来的。那时,旧主已废,新帝刚刚登基,民生凋灵,到处都是落难之人。心灰意冷的仇文斌离开玄都前往北方边境城市,在那里结交了无数落魄于江湖的豪杰,追随他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经过数年的打拼,终于拼出了如今这番天地。
这些人或丧妻,或丧夫,或丧子,或丧双亲。乱世中,几乎每一个家庭都被战乱蹂躏,尚且留在人间的,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他们就这样聚集在了一起,相依相偎,将彼此看作是亲人。
谁都不希望彼此出事,越是在风雨飘摇中,他们越团结。自己拼了半辈子,仇府的任何人都不允许自己的亲人蒙难。
仇文斌深知朝堂之水有多深,他绝不能再让仇府重蹈覆辙。关于自己的身世以及与皇帝的往来,他瞒了仇府十数年,也决心继续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