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双鹰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这件屋子,透过朦胧的窗纸,可以看到屋里的人正在缓慢地喝酒、进餐。
龙寂樾矮身在一丛花木之后凝神观望,陡然,只觉耳根一阵热热的呼气,心头大惊,瞬间千百个念头闪过,夹着万种应变,只待动手。
忽听得耳后一声低笑:“吓着你了?”又悄声道:“连头也不回,这般镇定,倒没趣得紧。”
龙寂樾听出这笑嘻嘻的声音正是辰兮,忍下怒意,将暗运到掌的内力散了,冷冷地道:“贼人近在咫尺,已失先机,不如不动。”
辰兮笑道:“贼人?那你可冤枉我了!本姑娘怎么可能做贼呢,我可是一番好意。”饶有兴致地看着龙寂樾,“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一个时辰,腿都窝麻了。来,送你一个小礼物!”自怀中取出一个五寸来高的水晶瓶子,将里面的乳白色汤汁摇了摇。
龙寂樾转过头,目中精光一轮:“你知道我要来?”
辰兮道:“真稀奇,我不知道你要来,怎会在这里等你?”
龙寂樾皱眉不语。他自认为行动是缜密的,他做事向来缜密,但每每在此女子眼中,却似白纸一张,毫无秘密可言。近来这种次数越来越多,虽然她并未坏过自己什么事,但这般暴露,已是莫大的危险。
辰兮笑道:“又皱眉头,我看你这两条倒霉的眉毛,早晚要打成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跟踪你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因为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
龙寂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辰兮又道:“我很好奇,堂堂天龙门的掌门人,为何每隔十几日,就要偷偷摸摸到乌家庄走一趟?如果是为了刺探情报,那也太屈尊了,天龙门有那么多哨探放出去,就没一个潜进乌家庄?恐怕连你自己也不信吧!”
龙寂樾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辰兮道:“我说了,就是想送你一个小礼物。”说着又把手里的水晶瓶子晃了晃,“这可是名扬江南的童神勺大师傅亲手做的‘莲子鱼羹’,龙少爷要不要尝尝?”
龙寂樾并不接瓶子,只皱眉盯着她。
辰兮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不识好人心!”说着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将瓶子丢了进去,又将土埋上。
一边埋,一边叹气:“今晚的莲子鱼羹,被下了好大分量的溃肠散。经此一痛,乌老爷必定将童师傅连同整个厨房都踢出乌家庄,而童师傅遭此一劫,只怕再难做这道成名菜了。所以啊,葬完这一瓶,世上再无莲子鱼羹,惜哉,悲哉!”
龙寂樾眉头一跳:“你是说,你给乌牧远下了药?”
话音甫落,便听得一声闷闷的痛呼,善睐在屋内大吼一声:“来人!”四周登时冒出许多暗哨冲入房中,侍女、小厮陆续闻讯赶来,又有立刻跑出去请人、取东西的,此去彼来,引发了一场小小骚乱。
辰兮轻声道:“不管你来乌家庄是寻人,还是找东西,既然不能派人来,那必定是只有你亲自找到才行。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就只有送个机会给你了,怎样,这个小礼物还满意吧?”
龙寂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眼见乌牧远的房间逐渐混乱,只得道:“多谢。”身形展动,几个纵跃没入黑暗之中。
辰兮静静等了等,微微一笑,提一口气悄然跟了上去。
要让别人乖乖把秘密送到自己面前,就得先给一阵东风,再拉紧了手里的风筝线。
她旁的功夫实在一般,轻功却是绝顶,一路不远不近地尾随着龙寂樾,宛如暗夜里一只蝙蝠,没有一丝声响。
眼见龙寂樾的身形飘忽,左突右进,时而顿足绕弯,时而又飞速掠过,辰兮眯起眼睛,心下忖道:“瞧不出,这小子于五行奇门之术倒还熟练。”
原来龙寂樾闯入的这片区域,一草一木俨然被布成了一个伏吟大阵。伏吟乃六壬变化课式之一,于通晓奇门遁甲之人而言并不算陌生,只是一般人闯阵总要步步为营,掐算一番,似龙寂樾这般不假思索、横穿而过的,当属少见。
辰兮紧随其后,心中暗喜:“乌家庄布下这等奇门阵法,想来定是有些秘密了,此行不虚。”
过不多时,便远远见龙寂樾的身影潜入了一处屋舍。正待追过去,蓦地,只听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引得乌家庄的仆众皆是一声惊叫,从四下里跑出来打探发生何事。
辰兮侧耳听了听,秀眉一蹙,暗自跺跺脚,掉头飞身越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