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弦赶车速度还是挺快的,本来可以更快,但毕竟要考虑车上伤员受不得颠簸,遂直到太阳下山,他们也未到达武平县。幸运的是,刁无岸毕竟是一代枭雄,身子骨也好,烧似乎都退了一点。子夜,他们进入一个树林,穿过这树林便很快就能到武平县,可是一只马儿踩进一个坑,崴了脚,一时半会儿像是很难走路了。
“夏弦,让这马休息一下,你也休息吧,刁帮主烧退了些,不打紧,我们天亮再走吧。”
“也好。”
夏弦把车停在一棵马尾松旁,然后进了车厢,把被褥搬了出来在树下铺好,冰若见状轻轻抿唇一笑,不待夏弦反应过来,已经自己钻进了那床被褥。
“喂,那是我的,你的你自己搬!”虽然夏弦本就是先给她准备的,见她这般自觉,心中一暖,却故作嗔怪道。
“哎呀,夏弦,你陪刁帮主睡车厢里好了……”冰若脑袋蒙在被子里,捂着嘴控制住不笑出声,她本也有顽皮少女心性,却不常表现,可一和这夏弦一起,她便忍不住想逗弄这少年。
“你……”夏弦咬牙切齿道:“睡不下!”
“噢。”
“夏弦小混蛋,老子警告你,你可别进来!”
……
夏弦自己也搬了一床被褥在离冰若不近不远的地方躺下,冰若回头望了望那背对自己的脑袋也埋进被子里,里面还传来呼噜呼噜声,仿佛一只闹脾气的猫,甚是有趣。白天赶路劳累,不一会儿,冰若便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冰若迷蒙之中似乎听见不远处有清水入喉之音,竟也被那水声搅得有点口渴,微微睁眼,寻着那水声转过身去,但见一轮月辉下,脱去捕快高帽,一身绿袍的夏弦半倚半卧在一方青石上,正托着水壶对着嘴灌水,他看上去像是极渴,那水壶溢出的水流顺着他漂亮的下巴弧度越过韧长的脖颈滑入领口。
夏弦喝完水,放下水壶,不经意抹了抹嘴角,一只修长的手稍稍敞开前襟,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却勾出一丝浅笑,竟有点自嘲的意味,然后他轻叹一声,缓缓将脸偏向了冰若的方向。冰若一直在悄悄打量他,反应极快,旋即闭上双眼,只留了一丝细缝以便继续观察他这匪夷所思的表情。
夏弦颊上一抹潮红带了月色的湿润,头上束发的带子有点散,长长的带尾随着夜风轻轻飘扬。一阵风过,不知从哪吹起的一瓣粉色花瓣飘飘悠悠落在了他的唇上,可他呆呆愣愣对着冰若朦胧一笑,竟未察觉唇上落了东西,自言自语喃喃道:“冰若,你是不是已经醒了呢……呵,想是我眼花了……”
冰若心中一惊,多么熟悉的话,仿佛在一个遥远的,寒冷的地方,也有这么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
那粉嫩的花瓣随着夏弦自言自语的张口吐息被抿了抿后,又被他轻轻吹落飘零。冰若看得恍惚,竟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花瓣的错觉,将将就要入口,却被温柔吹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