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山福地纵横三千里，除却避乱其中的凡人，便只有山门笼罩在白雾中的灵药宗。

灵药宗开脉五百余年，祖师玉成真人又是以山间一老松得道，寿元悠久，至今仍活着，

所修《灵宝华法》以炼丹，炼器著称，福地又多产良药，故宗门里炼丹风气盛行。

山门蛮牛府左侧一丹房渣室，白海正汗如雨下。

辛字房在‘运渣工’中颇有恶名，只因头顶丹房里不知是谁的纳气道士，炼丹手法差得出奇，却又偏爱炼制‘回春丹’，‘醒神丹’等低阶丹药，炉子烧个不停，药渣也频频落下。

渣室里的火躁，药毒二物，虽不立刻致命，但明性境的道童为祛除两者每日都要花不少功夫，颇挤占修行时间。

白海只庆幸自己入了锻体皮境，即使流汗，火躁气却难侵，至于丹毒，对他来说不算祸事，一颗封过正的‘解毒丹’能祛除起码四个月累积的毒性，因为他最多只试过四个月不祛毒。

又是一团药渣掉下，白海连忙拿过渣帚扒拉了过来，这是一件铁木制成的器具，末端就是个木板子，不过能耐高温。

炼丹师大多有个忌讳，炼制失败的药渣不能长待在炉子下，否则就会影响下炉丹成与否，不是这个忌讳，白海也捞不到这份活干。

拿根小棍在药渣里仔细挑选，将还有明显药性留存的和全然是毒性废物的都收起来，前者能制点药材，后者能当毒使，中间不上不下的就装入渣盒，这算是‘运渣工’的默认福利。

足足忙碌了三个时辰，一声“老爷事毕”从头上传来，这是丹房的‘烧火工’，没错，仆役间也分高低，能常常见到纳气道士的‘烧火工’比灰头土脸的‘运渣工’竟要来得高贵。

白海心中默默吐槽，舒了口气，就算不惧火躁，丹毒，这小渣室待久了也很难受，今日值班可算是结束了，他只想赶紧回屋继续明性境修行。

佯装疲惫，在王火处签了名，白海悠悠回屋，真修府中仆役还有一好处，能有个小单间，虽然茅厕还是公用，但总比外面睡大通铺来得自在，白海未明性前就是过的那种日子。

到了屋，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柜，柜上摆着不少瓶瓶罐罐和书册。

白海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幼虎，似是有所好转，但仍出气多，进气少，摇了摇头，将半颗回春丹揉碎在一小碗肉糊糊里，灌入小白虎口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看这幼虎造化如何。

换下仆役服，坐到床上摆出五心朝天，心里默诵灵药宗通用的明性境功法《灵宝净心自明经》。

“大道无形，视听不可以见闻，大道无名，度数不可以筹算......”

这方世界修道无灵根一说，只要有灵性，如人类或开了智的妖精鬼怪，皆可踏上修行，能交感天地，感知灵气，就算明性境。

明性境无甚神通，一遍遍的打坐诵经引入的灵气只有小部分能留存丹田，往后还会散个干净，只能靠暂存的灵气使用点低阶符箓，纳气境才能化灵气为法力，长存体内。

感知到灵气在经脉转了一圈又流走了大部分，只有还没银针粗的一小缕在丹田飘摇，白海也不沮丧，两年时间早习惯了。

明性境玄之又玄，有人诵经几遍就能生出法力直入纳气，有人苦苦打坐几十年也只能当个白发道童，故此境修士们称之为“道法自然”。

打坐两个时辰，白海又去膳堂用过晚饭，平日里在渣室都得备着“辟谷丹”，所幸这丹便宜，药仆月俸三枚下品符钱，一枚能换五六十颗用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