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顿了顿。“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妈妈很爱你,但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母爱和其他感情并不同……世间一切的爱都在寻求相聚,只有母爱是为了分离。”
楚正凌傻眼了,感性与记忆的冲突让他下意识地想回避,但摩天轮吊舱处于不着天不着地的状态,只能由着费舍尔继续喋喋不休。
“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我曾经迷失过,是你的母亲开导了我,将我拉回正轨。”
“的确,你的弱小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但我要告诉你,索利雅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强大。每个人从出生就踏上不是自主选择的舞台,拿着他人递上的剧本,但最终会成为谁仍然是要看你自己……只要你愿意,任何事情都来还得及。”
楚正凌的嘴一张一合,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他还想问点什么,摩天轮却正好到站,费舍尔啪地一声拧开舱门,一脚把他送到了地面。
“课外辅导已经结束,这次就不收费了。”
费舍尔淡淡地说,反手关上舱门,一开始他准备把信转交给楚正凌就走,但最后却说这么多……大概多少被那个卖假画的小老头给触动了。
楚正凌焉了吧唧地走在游乐园中,宛如一只被水淋湿的小鸡仔,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抬起头,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从身边无意义地擦过,所有人的声音都好似电视机中刺耳的噪点。直到……
“Hi.”
没有疑问也不带关切,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索利雅从秋千上站起,平等地走到他面前……就像黑白纸上突然开出了番红色的高岭之花。
“嗨。”楚正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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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们就在这里待到了现在?”Nora抱着一个纸桶,里面塞着一个超大型的棉花糖。
“是啊,但……”楚正凌百思不得其解,他和索利雅坐长椅上等啊等,连路边买的瑞士糖都快吃完了,也没见费舍尔从摩天轮上下来。
“我想,大概不用等了。”翟秋和看了眼手机,举到他们面前。“这是他十分钟前发的动态。”
屏幕上是一张自拍,费舍尔穿着晚礼服坐在衣香鬓影的酒会上,面前的瓷盘里分别盛放着只够耗子吃的鲟鱼子酱和撒满黑松露的牛排,旁边侍者推着鲜花小车,还有一个胸前异常壮观的美女正在举着香槟杯邀约。
“中国新年快乐!朋友们。”配图文字洋溢着喜气。
“这个老登。”楚正凌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什么时候走的不晓得打声招呼吗?”
“大概行程比较紧,而且有重要的事。”翟秋和指着图中费舍尔的领口。“他甚至没有换白衬衫的时间,而是直接把燕尾服套在了外面。”
“重要的事是指和辣妹一起共进晚餐么?”
“可能吧。”翟秋和点头。
“看得我都饿了,”Nora啃一口棉花糖。“我查了附近有家正宗的中餐厅,据说有本市味道最好的火锅底料,待会我们去那吃饭怎么样?”
“这是否有点……”楚正凌挠头。
“我请客!”
“Good idea!”
眼见着另外两个人也都没什么意见,Nora一拍手,提前就给餐厅打电话预约。打完电话楚正凌神头鬼脸地闪到她旁边,对着今天下午的进展旁击侧敲,一颗八婆的心再也绷不住了。
Nora则丢下一句“等着”,跑到翟秋和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竟让一贯腰比铁杆直的翟秋和俯身和她耳语一番,还配合地频频点头。交流完后Nora回头对着楚正凌挤眉弄眼,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奶奶的……这就开始秀起来了?”
看见女孩在前面蹦蹦跳跳,身上的洛丽塔长裙上下起伏,楚正凌不自觉地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他忽然想通自己为什么喜欢撮合别人了,大概有些人看到别人幸福会苦恼自身的不幸,但他属于另一种……他看见别人幸福自己也会觉得稍稍温暖。
“索利雅。”
身着旗袍的少女闻声侧目,楚正凌却原地扭扭捏捏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了这对因光线不足而呈墨绿色的眼睛。
“那个……我想问问,比赛从什么时候开始?”
“比赛?”索利雅一时没明白。
“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的美德?”楚正凌的手指缠到了一块,声音像蚊子哼哼。“打群架这种事,不需要提前商量个战术么?”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楚正凌慌张地移开视线,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话题,简直是脑抽了。
“是赫拉克勒斯的美德。”索利雅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容。
“还剩12天,时间还来得及。明天再开始吧,今夜就留给欢愉之神……毕竟它是如此的值得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