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夏皮罗双手抡起了战锤，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早在“爱斯米拉达”起舞之时他就嗅到了危机，试图冲进去唤醒同胞们。但皇家队长装束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拦住了他，瘦削的身体像堵墙一样横在他和圣骑士军团之间。

体型对比悬殊的战锤与佩剑相撞到了一起，本该压倒性的胜利却在佩剑轻轻一振之下互相弹开。

双方同时后退了几步，只凭这一次接触，夏皮罗就知道面前的男人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击败。而穿杂在管风琴声中的淫靡之音却如倒计时一般催促着他，要他速战速决。

“但那在我以后来的，能力比我更大……他将用圣灵之火给你们洗礼。”

夏皮罗高声颂念着新约中的圣言，心急如焚的他选择不再顾忌，哪怕冒犯圣灵所在。

在他坚定的注视中，战锤涌出一股无名之火，又或是白色的神焰，连同他的双手都一起包裹在其中，变得灼然而耀目。

夏皮罗冲锋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狂奔突袭，与闪动的人影再次相碰……地砖在脚下裂开，响声震耳欲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只是个笑话，仅仅是一击，皇家队长手里的佩剑就破碎折断。

尘埃落定之后，毫发无损的亚当扔掉了残缺的剑柄，从腰间抽出另一条木匣，匣中剑影流光，似樱似血。

“你欺骗了他们，不敢说出我们真实的身份。再从典籍中偷出一些残章断句鼓舞他们去送死，外表装作圣徒，暗地里却是魔鬼心肠。”

听到他说的话后，夏皮罗怒目圆睁，借着反蹬壁柱的力量飞跃到半空中，波象力化作的神焰环绕其身，看起来就像一颗堕天撼地的陨石，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力。

而下方的黑白棋格上，一道刃光直冲天顶，如同樱龙腾空，紫电刹闪，以同样无可比拟的速度斩向夏皮罗。

在这两强对冲的关头，夏皮罗的记忆却闪回到了继任“查理之手”的那天……老式放映机一样的影像中，上一任导师尼尔巴斯站在祭坛前，叮嘱他水晶烛台会在最危险的敌人到来时点亮，届时要保存有生力量去寻求其他势力的援助。

但已经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了……难道放弃几百年来的使命才是正确选择么？

“啊！”

就这瞬间的迟疑，让夏皮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个影子太快了，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把战锤挡在身前，但那把樱红色的长刀连带着战锤的握柄都一齐斩断！

亚当像只猫一样无声落在了大殿上……同样落下的还有沾着血的断臂，仍在微微抽动。

而在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阿波菲斯已经站到了中殿最高处，随着一个优雅的响指，无数停在雕像身上的“小动物”一同爆燃，火焰瞬间吞噬了所有列王雕像，壮美如千万朵红莲盛开！

火海中被烧灼的石头们居然发出了痛苦的呐喊，而阿波菲斯对此毫不意外……他们早就知道到每尊列王雕像里都对应一个波象体，这些活灵被封印在大理石中，像奴仆一样被驱使了数个世纪。

所有火焰如百鸟归巢般飞回到了他的手中，让他脸上浮现出了迷幻般的愉悦神情。

反正被困在大理石中也是折磨，而自己只不过会在恩赐解脱的同时顺手收取一些报酬——这些波象体本身而已。

而殿内倏然变得一切如故，仿佛刚刚的红莲业火只是一场幻象……除了矗立在两边的列王雕像们，姿态如恶鬼般扭曲却再无半点生气。

夏皮罗背靠拱廊强撑着站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的皱纹中滚落，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连断臂之痛都短暂忘却了，浑身颤抖着试图抓起武器再战。

“……还要！还要！”

一片猩红之中，魔女高坐由圣骑士尸体堆砌成的王座上，慵懒地享受着欲望的供奉。数不清的手在朝着王座攀爬，她来者不拒地满足每一个人……再将处于极乐巅峰的他们一一杀死！

直到最后一声尖叫消散，魔女才恋恋不舍的走下王座，每走一步，便多了一层艳冶的朦胧，落地之时，鲜血已在她完美的躯体上编织成裳。

“不介意的话，可以留给我么？”看着面前的尸山血海，阿波菲斯又开始蠢蠢欲动。“我总是很饿。”

“盛宴横陈，你我皆得饱足。”

听到这句话的阿波菲斯笑声桀桀，抬手秋风扫落叶般焚尽了所有尸骸，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最后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而魔女不在意地走到夏皮罗面前，转头在执剑的男人身上依蹭，动作像是最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Adam，你又赢了。”

古老的圣母院内又回归了平静，所有的防御能力就只剩下重伤倒地的夏皮罗。这位最后的圣骑士导师悲痛欲绝，但已经无人能倾听他的悔恨。

一切争端看似都已结束，但在空旷的中殿穹顶上，管风琴的鸣声依旧在拉长。

就在这时，夕阳的余光在刚好掠过广场上的原点，一道明亮的光线宛如子午线一般把原点纪念物、祭坛以及巨型玫瑰窗三者连在了一起。

刀刃一闪，且听风吟般的啸声过后，光线尽头的地砖崩裂成了碎块，一块石板静静地躺在石砖下的空洞内，殿内的三个人岿然不动，好像早有预料。

距离最近的阿波菲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轻轻一让……从侧边举着断柄战锤暴起的夏皮罗扑空，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东西么？”面对他的垂死挣扎，阿波菲斯不屑地笑。

看着被拿起的石板，夏皮罗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睛。而说完话的阿波菲斯脸色却逐渐诧异，因为整块古朴的石板就只刻着一句话，来自《旧约·约伯记》的第38章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