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望见钟大丫和钟二丫都很紧张地盯着自己,不由地想笑,刚想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两位小姑娘,却听布帘外钟爹问钟三叔
“老三,俺有一点想不明白,就像你说的,那李大勺家条件也不差,孩子长得也不丑,按理说应该挺好说亲的,咋还等到二十一才说?”其实他还想问,那小子咋就看上了大丫?大丫在村上也算是老姑娘了,虽然长得不丑,但家里条件困难,也是钟刘村的吊车尾。
“哦,这个呀,俺听说那个李包氏有点抠,舍不得出聘礼,谈了几头亲都谈黄了,这回也是俺说不要聘礼才和那个李媒婆搭上线的。”钟三叔说着忽然就叹了口气,以非常不像他能有的沧桑语气道,“是俺没本事啊,给不了大丫像样的嫁妆,不然大丫也不会一直留在家里留成老姑娘!大丫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俺对不住她,俺就想给她找头条件好的亲事让她嫁过去过过好日子,聘礼不聘礼的,俺不在乎!”
许是钟三叔难得能够说出这番感人肺腑的话,钟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钟三叔埋着头,将自己一时真情流露而泛红的眼圈遮住。而那头钟三婶听了钟三叔的话直接就哭上了,钟娘站在旁边小声安慰她。
西隔间里坐着的钟大丫和钟二丫此时也哭上了,尤其是钟大丫,顺着她爹的话就想到了伤心处,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是迷茫和害怕,哭得一抽一抽的。
钟希望叹了口气道:“大丫姐,你别难过了,你是个勤快的好姑娘,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你要是信得过俺爹俺娘,你就安下心来,不要听到别人的一点闲话就着急上火的!”
钟大丫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红着眼看向钟希望:“你个小丫头倒是挺会安慰人!唉,哪能不着急上火呢?一天天在家呆着,自然会招人闲话,你小,你是不知道这唾沫星子就算淹不死人,也能把人逼疯的!”
钟二丫忍不住为钟希望辩驳:“俺大姐,你忘了,之前那个三大娘到处说希望的坏话,那么多人传着话,说得可难听了,你这算啥呀,不过就是有几个老太婆在那闲磕牙罢了!你看希望根本就不怕他们,还把传瞎话的三大娘给治得老老实实的,希望太厉害了!”
“咳,那是钟来春治的!”钟希望干笑着纠正。
“反正钟来春也是听你的!”钟二丫得意洋洋地说道,很为钟希望感到骄傲。
“行了行了,俺知道希望厉害了,每天都在俺耳边显摆,俺耳朵眼都起老茧了!”钟大丫笑着糗钟二丫。
钟希望看着笑闹的姐妹俩,问道:“大丫姐,不然你也和二丫一起跟二奶奶学刺绣吧!”其实现在都是钟希望在教钟二丫,毕竟二奶奶现在眼神不大好使了。
“俺可能没那才能吧,其实俺之前也有和二丫学,不过俺手笨,做个普通的鞋袜衣服还行,刺绣就不行了!”钟大丫无奈地笑道。
“那就和俺娘一起学梳头,反正家里二丫姐、三婶和三丫都是长头发,你就拿她们练手!”
“嗯,这个,俺怕自己手笨学不会呀!”
“哎呀,俺大姐,你就试试吧,希望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钟二丫和她大姐说话时倒是一点都不怯懦,自然得很。
钟大丫没好气地拍了钟二丫一下:“俺知道了,谁不知好歹了,你这臭丫头!”俩人说着又闹成一团。
这时,东隔间里三丫睡醒了,哭嚎起来,就听钟三叔跑过去抱着三丫好声好气哄着。钟二丫撇嘴道:“俺爹太疼三丫了,瞧把她给惯的,睡时像个小猪一样,家里来那么多人,说话声那么大都吵不醒,只要一醒就张嘴嚎,咋这么烦人捏?”
“行了,你小时也是这么烦人的!”钟大丫笑着说,钟二丫不服,两姐妹又开始抬杠了。
钟大丫这亲事就这么算了,钟三叔才打算第二天去跟李媒婆说一声的,结果李媒婆倒是先来知会他了,说是钟大丫太疯癫,没有姑娘样子,人李大勺家看不上她。
这话是李包氏说的,李媒婆也没把钟三叔家看在眼里,也就没含蓄修饰,直接就这么原话转述了,可把钟三叔给气得不轻,要不是钟三婶拉着,他能把人李媒婆给揍一顿。就这也是得罪了李媒婆,此后这个老娘们儿也是传了不少瞎话,害得钟大丫更是无人问津了。
钟大丫也是气得一天没吃饭,年也没过好,心里气恨的同时,也愈发庆幸当初没谈成这头亲事。钟大丫本来不是那么好强的,但经此一事后倒是激起了她奋发向上的心,跟在钟娘后头认真努力地学梳各种造型的新娘头。
过了正月初三,孙来福娘俩就回小王村了,灵儿起先是不愿回去的,结果孙来福一哭,她就立马顺着孙来福的意了,其实孙来福并没有哭,只是抬手揉眼而已。
因为之前孙来福娘俩跟着过来过年,所以钟希望送给他们的一筐吃食就又背回来了,眼下他们要走了,钟希望又准备了一筐吃的东西让孙来福带回去。孙来福什么都没说,直接背在身上,只是心里又默默地记了一笔。
在他们娘俩走后,二奶奶不由地感叹一句:“这娘俩命苦哇,不过那孩子看着就是个懂事孝顺的,灵儿虽然傻,但却是个好母亲!”
灵儿走了,钟小妹解放了,吃完早饭就跑出去玩了,比她二哥的速度还快。
知女莫若母,钟娘笑着道:“这丫头是出去显摆她的头花了。”说着看向钟希望,“也就是你这个大姐惯着她,接连给她做了三对头花,你自己咋不戴呀?”
“我不喜欢戴那些东西,累赘!”钟希望喝完最后一口粥搁下筷子,等着钟娘吃好。
在家里,钟爹吃饭的速度最快,其次是钟小弟,再次是钟小妹,钟娘吃得最慢。其实钟希望知道,不是钟娘吃得多,而是她舍不得浪费粮食,每回等家里人都吃好了,她会把碗里沾着的稀饭再用手刮一遍舔掉,即便这几年家里不缺吃喝了,钟娘的习惯也没有改掉。
钟希望其实上辈子结婚后也有这个习惯,家里穷啊,吃的先紧着男人和孩子,自己就这么糊几口了事,但是活儿却一点不比男人少干。直到后来生活好了,她才慢慢改了这个在年轻人看来有些恶心的习惯。所以重生回来后,当她乍然瞧见钟娘刮碗的举动时,因为勾起了她对过去的回忆而怔愣,又因为对此深有体会而心里酸涩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