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一时有些无措,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她误会了沈斐,没去找他,让他在沟里过了一夜,本来身体就不好,那沟里潮湿,早上雾又重,搞不好这人还会生病。
朝曦张张嘴,想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瞧了瞧沈斐,刚刚因为怀疑沈斐想走,给他擦澡时用的力气极大,将他一层皮搓掉似的,现在全身发红,膝盖本就磕破了皮,她搓的时候又不管,有血流出来也只简单拿水冲了冲,对他的态度与以前截然不同。
这人肯定感觉到了。
朝曦犹豫片刻,继续给他洗,将头发洗好,身上擦干,换好衣裳后抱上床。
因为头发还是湿的,垫了块浴巾在他脑袋下,平时这块浴巾每次在洗澡的时候都会用热水浸湿,盖在他身上,免得他着凉,今天没盖。
朝曦有些后悔,然而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
沈斐依旧闭着眼,不知真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关系似乎又拉远了,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沈斐也是这样,相处间能不睁眼便不睁眼,能不说话便不说话,他有时候真的很懒,懒到说话都觉得费劲。
朝曦一个人出去接酒楼的人,跟他们一起忙碌,本该早上拜天地,但是酒席是中午吃,中间还有很多步骤,忙忙弄弄最少上午巳时,这是正常步骤。
他俩之间少了接新娘,绕着整个村和街跑一圈的习俗,朝曦干脆想省个劲,也少折腾一些,直接酒席前拜天地,这样拜完乡亲们就可以吃饭了。
她自己巳时三刻才开始收拾,刘大娘和钱奶奶的闺女在给她描眉涂彩,整理衣裳,想一想沈斐那边也有人这样,便觉得一阵难受,脸上的妆化到一半,推开沈斐那屋的门,果然发现沈斐身边有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伺候他。
似乎没有料到有人突然进来,那两个女子稍稍瞧了一眼,没有吃惊,没有意外,又继续给沈斐梳洗起来。
比朝曦仔细许多,还会束发,男子髻,与女子完全不同,朝曦不会梳,日常就给他随意用发带捆着,散发一大堆,瞧着就没人家手艺好。
“出去。”沈斐突然开口。
朝曦愣了一下,抬脚正待出去,那两个女子却先她一步行了一礼后出去。
原来不是对她说的,吓她一跳。
“是你家的丫鬟吗?”那两个女子朝曦没见过,不是村里的人,很明显是外来的。
“以前是。”沈斐幽幽望她。
以前是?那现在不是了?
是他把她们除名了?还是他从那个家脱离了?
沈斐脾气好,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很少发脾气,也很少因为一些小事迁怒别人,除名不太可能,那只有后一种了,他跟以前那些人断了联系。
难怪昨天掉沟里一天,也没见那些人过来救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朝曦心中有些期望,又有些迷茫,沈斐真的会因为她,跟以前那些人断掉联系吗?
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平静安逸的生活吗?
有一点朝曦想不通,如果真的断了联系,那两个女子又为什么在这里?
是沈斐喊来的,还是自作主张过来的?
昨天伤了他的心,所以打算今天成了亲后就走吗?
还是说那俩人舍不得他,自作主张过来?
沈斐没点头说是,只说以前是,那就是依旧将她们当成外人,是不是说明是后者,那俩人舍不得她们伺候许久的公子,在公子大婚的时候自作主张过来?
朝曦希望是后者,她还是想让沈斐留下来,这回他如果突然消失,她一定会到处找他,不让他在寒风中待一夜,早上抱回来的时候手脚冰冷,面色苍白,隐隐有些咳嗽,不当着她的面咳,没人的时候才会轻咳两声。
咳嗽说明嗓子痒,基本是发热风寒的并行症,沈斐还是冻出了毛病。
想想也是,回来没有泡澡,是擦澡,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水浇下来,更容易冻着。
朝曦承认八成是她的原因,如果她信任沈斐,走出村找他,喊他的名字,这人或许不会冻一天,如果后来抱回来洗澡的时候没有报复性的狠搓,不给他盖浴巾保暖,或许没那么严重。
其实事后想想,沈斐不是师傅,他负责,不爱欠人人情,师傅会突然溜走,沈斐不会,他如果要走,一定会告诉她吧,为什么当时没有仔细想想?
“沈斐。”朝曦认真道歉,“对不起。”
这个道歉迟到了些,总归是到了。
沈斐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大红喜服,更显得人白皙透亮,说是颜如冠玉,貌似潘安一点不为过。
“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