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策棱随口打断,捡起那枚小青梨离开,“首先得把你的毛病治好。”
剩下恭格喇布坦脸红脖子粗,崩溃大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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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疾风火燎返回宁寿宫,半路上遇见了找出来的嘠珞。
主仆两紧赶慢赶,还差一截距离才到宁寿门时,天上已绽开为太后祝寿的焰火。
“这会儿女眷们肯定都三五成群聚在庭前看烟火。”容淖一路疾行回来,气喘虚弱如风拂细柳,这般形容直接从宁寿门进去,必会惹人猜疑,她果断决定,“我们悄悄去宁寿宫小花园,走殿后小门进去。若有人问起,就说赏花时走绕路了。”
嘠珞依言,趁人不备扶着容淖进溜进宁寿宫后的小花园,不无担忧道,“公主面色太难看了,吃一丸药压压吧。五公主也是,竟把公主带去那么远的地……”
嘠珞正唠叨着,两个身板厚实的嬷嬷不知何时匆匆从后殿门走了出来,她们手中还架扶着一道纤细人影,密密实实用斗篷裹着,看不清脸。
双方在垂花门前甫一照面,都被吓了一大跳。
那两个嬷嬷认出容淖是六公主,匆忙请安过后,飞也似的走远。
空中残留一丝余香,乍闻清淡如清幽佩兰,深嗅又似肆意生长的野玫瑰,韵味悠长。
“什么人啊。”嘠珞好奇的往那斗篷多看了两眼,“神神秘秘的,不过这香粉味道实属特别,以前未曾闻过。”
“闲事少打听。”容淖揉揉鼻间,也觉得这香不错。暗自记下,准备回宫后尝试调制。
香药同源,美养兼顾,她会医药,制香并不算难事。
趁机前庭观赏焰火正热闹,无人察觉,容淖若无其事混进殿内,慢悠悠喝了一盏清茶,气息将将歇平,赏完焰火的的女眷们簇拥着太后进来了。
见容淖端坐席间品茶,众人只当身娇体弱的六公主嫌外面人气吵闹,索性留在了殿中,并未疑心。
又过了两轮歌舞,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夜色渐深,高座上首的太后露出倦意,向伺候的老嬷嬷示意叫散,众人恭敬齐整向跪安。
后妃回宫,女眷回府。
容淖身为帝女,与另外几位公主一同,随贵妃、四妃之后,早早出了宁寿门。通贵人品级低微,出入次序靠后,差不多得与朝臣女眷一同出来。容淖坐在银顶轿中,等她一同回明德堂。
“六姐姐,听说通娘娘抱恙,不便随驾远行。明日启程去畅春园,我们姐妹同乘作伴吧。”八公主的撵轿并排容淖停下,热情掀帘攀谈,“昨日九公主、十公主那两蛮丫头为抢出行的新衣打起来了,摔了御赐的琉璃盏。皇阿玛发话,让她两留在宫中反省,连今日万寿节都没准放出来,我独自乘车实在无趣。”
通贵人失宠多年,连去乾清宫燕喜堂等待叫散的资格都没有,并不在伴驾随行的后妃名录中。八公主说她抱恙不便远行,不过是圆容淖面子。
容淖喜静,不爱与人同乘。
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直白下了八公主的脸面,遂淡淡道,“我乘车多半是睡过去的。”
八公主根本没听懂容淖言下之意,笑眯眯接茬。
“无妨,起得太早,我也要补眠的。我的嬷嬷给我做了几个又软又实在的大迎枕,垫在马车上一点都不会觉得震得慌,明日我给六姐姐带两个去。嗳……张大夫人身侧为何不见那位秋水为神玉为骨的小张夫人相伴,难道先行一步了?”
八公主话锋一转,指向步出宁寿门,走上长街的张大夫人。
容淖本就在张望通贵人,自然也瞧见了独身而出的张大夫人。
只见她低眉顺眼往外走,约莫是裹了足重心不稳的缘故,跨过宁寿门那道高门槛时,身形晃荡得厉害。
提灯的引路宫女面容平凡,但壮实敏捷,半扶半抱把人接住,迅速送上停在阴暗处的两抬小轿。
容淖眼神扫过那顶不显眼的两抬小轿,一股古怪念头蓦然滋生,但又说不清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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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未明,容淖便被嘠珞从拔步床上挖起来,通贵人亲自替她梳洗打扮,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容淖起了大早,难得精神还不错,巴巴扯着通贵人的袖子,认认真真听她翻来覆去叮嘱出宫后的衣食住行。
直到八公主那边传信,说马车在长街候容淖了,通贵人这才拉着容淖手,送她出门。
“那丫头大大咧咧没什么坏心眼,但从根子里随了皇上,最爱一副好皮囊。”通贵人遥望一眼长街口八公主的马车,突然停住念叨,正色对容淖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男女皆是如此,腌臜事必不可少。你与她来往,切勿过密。”
容淖少见通贵人如此清明,愣了愣,鼻尖泛酸,含笑抱紧通贵人,瓮声瓮气道,“额娘,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什么胡话,你又不是不回来了。”通贵人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下次再敢阴阳怪气乱说话,我可要下狠手的。”
容淖眼底悄悄升起一层雾气,掩住所有复杂情绪,往通贵人肩头蹭了蹭,“记住了。”
马车‘嘚吧嘚吧’走过宫道,汇在神武门气势宏大的御驾之后,礼乐之声震天轰鸣,萨满高僧大祭祝祷,文武百官山呼叩首,一套繁复的天子出行仪式下来,马车真正走出紫禁红墙,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
为便百姓瞻仰天家气派,归拢民心,沿途并未清道,吵闹得很,容淖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八公主好奇外面的热闹,片刻都闲不住。但也知晓在这样的场合掀帘是极失体统的事,只能生生忍住。她几次想同容淖搭话,苦于找不到机会,一路上都有些恹恹的。
差不多正午的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畅春园。
因为此行除了跟在太后身旁的五公主,便只有容淖与八公主两个未出阁的年轻公主。她二人顺理成章被安排同住在一处名叫照水阁的院子里。
八公主约摸是在车上憋得狠了,用过午膳,一刻都不肯歇,带着宫女溜溜达达去外面找人说话了。
容淖精神不济,倒在床上补眠,一直睡到下晌日头西沉才起身。
宫中正食只兴早午两餐,另有几顿糕点粉面之类的小食。
见容淖醒来,嘠珞张罗着摆小食。
小食上桌,正巧八公主垮着小脸回来了。她身后的宫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八公主径直坐到容淖对面,一改叽叽喳喳的性子,捧着茶盏沉默不语。
她的随侍宫人见状,打开食盒,准备把里面的糕点一齐摆上来。
“撤下去!”八公主回神瞥见,一声娇叱。
宫人吓了一跳,赶紧把食盒收走。
容淖暗自挑眉,不言不语吃自己的饭,并不打算出声询问。
过了片刻,八公主终是忍不住了,屏退宫人,干巴巴道,“六姐姐,刚才那盒糕点,是我救了跳湖的春常在,皇阿玛赏赐我的。”
“跳湖自戕,竟如此烈性。”妃嫔自戕可是祸累家族的大罪,容淖讶异,放下银著,后知后觉想起,“不对,春常在已在五日前病逝了,如今正停在安乐堂,擎等万寿节后发丧。这为何又冒出个春常在?”
八公主扣扣手指头,闷闷道,“昨夜里冒出来的。”
昨夜里……
容淖眸瞳一缩,想起昨夜在寿康宫小花园遇见的那两个壮实嬷嬷,以及独自出宫的张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