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三寸高的杯盏,放在桌案上。
黑沉沉杯盏,自有灵韵,靠近杯盏的日光都仿佛柔和许多。
“这杯盏大部分已经完成,只差最后一步镶嵌螺钿,我正不知该镶嵌什么,不知二位道友可为我指点一二。”
安大师这话隐含的意思就是,这杯盏完工以后可以赠予二人。
陈传尚且不知如何开口,彭沛却先说了一句。
“不如就以这初春盛开的杏树,以螺钿镶嵌在杯盏上如何?”
彭沛说着从背后竹筐中取下一幅画卷,正是他先前独自留在山腰时所作。
画卷展开,清浅安溪与云雾山峦跃然纸上,山脚还有一片杏树。
“云雾山下虽说没有这些杏树,但是我先前在锦屏县城外官道旁见了几株,那杏树开的极好,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添到山下。”
“有山有水,又岂能没有花树,后生你这杏树添在此处这是相得益彰。”
书生彭沛醉心画作,前次更是因此差点招惹杀身之祸,作画一道但凡如他这般持之以恒,总归会有所成就。
书生彭沛所绘画作,固然不能同安大师的灵韵漆器相媲美,却也是不俗。
“咦,二位道友你们也在这画作中哩。”
安大师仔细欣赏画作,一下就在杏树林下发现了陈传和乌云仙的身迹。
寥寥几笔神态颇佳,惟妙惟肖。
乌云仙听了便也看过去,只见自己还是人身入画,便有些不开心。
“错了错了,我可不是你们人族。”
说着一阵白雾腾起,雾气散去,六七岁孩童模样的乌云仙霎时变作二尺来长的小兽。
“黄皮子!”
彭沛脱口而出。
安大师终归有些见识,仔细瞧了几眼,就认出乌云仙不是黄皮子。
“不是黄皮子,应是乌风狸。”
“道友所言不错,我本相正是乌风狸。”
要知道便是陈传第一次见乌云仙,也将他认成黄皮子,安大师却只一眼就认出本相,这就让乌云仙开心不已。
下一刻安大师一言不发走回桌前,他郑重其事拿出一个木匣子来。
木匣子打开来,日光落入其中,霎时激起一片幻彩熠熠的辉光。
这光华和陈传先前在野狐宴席看到过的别无二致。
“这就是夜光贝啊,真是玄奇的灵种,竟能散发如此光华。”
陈传望着木匣中浅浅一层大片贝片,不由感叹一句。
“不如就请乌道友与杏树一同留影在这杯盏上如何。”
“可以吗?”
乌云仙难得变回本相,一时也不再想幻化人形。
要他来说,本就是乌风狸,又何必假作人形,不过骗人骗己罢了。
只是他那同修却说,在山林中待着这就罢了,若是行走凡世人间,不变作人形融入其中,只怕会招惹诸多是非。
想到这里,乌云仙又有些思念同修了。
“当然可以了,道友同意留影才是我的荣幸呢。”
说完这句话,安大师就不再开口,径直在桌案前坐下,一旁的童子默默送上各种工具,剪刀锉磨无一不有。
随着安大师开始雕琢夜光贝,在场几人就都默契不出声,唯恐打扰到大师思路。
乌云仙身为留影的主角,更是在长椅上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
一时间,竹屋中只剩细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