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看着神情慵懒,手机贴在耳旁,嘴角挂着一丝诡异微笑的蔡碧茹,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惴惴不安,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
蔡碧茹看着苏七,没有说话。电话那头有些吵杂,呼呼的风声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再见。”
她挂掉电话,眼中的忧伤一闪而过,又很快被茫然所替代。
“嘭!”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蔡碧茹的娇躯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此起彼伏的汽车防盗铃声。
世界变得无比吵杂。
苏七怔怔地看着面带微笑,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蔡碧茹,而后轻轻地推开了她,朝门里走去。
蔡碧茹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转身跟进去,而是站在原地,微微低下了头,令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大门进来,便是一个阳台。苏七没有朝屋里看上一眼,而是走到了阳台边上,俯身下看。
二十二楼看下去,地面上的一切显得那么渺小。汽车像一盒盒火柴,行人像一只只蚂蚁,看久了,就像是在观察一个密封的昆虫饲养箱,显得如此单调却又富含难以窥见的细节。
很快,苏七看到了这个饲养箱的特别之处。那里,有一只蚂蚁,很特别。他的身下盛开着一朵,血红色的,艳丽的花。
花儿像获得了充沛的生命力一般,又像被人按了快进的影片,以一种凄美的姿态,舒展开来,扩散开来,似乎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绽放自己。
周围的蚂蚁都惊慌地散开了。一个火柴盒上跳下来两只蚂蚁,迅速地靠近,围在那朵血红色的花儿旁边。或者说,围在花儿中央的那只蚂蚁身边。
就好像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
没有半点声音。世界在苏七眼里成了黑白色的,唯一鲜艳的,只有那朵即将枯萎的红花。
恍惚之间,苏七想起了他被扔在战场上的那段日子。
除了一把枪和一些子弹外,他没有任何补给。周遭是危机四伏的雨林,
交战的两方,他都不认识。不清楚谁代表邪恶,谁代表正义,又或者他们什么也没有代表,只是被**和疯狂所驾驭。
他没有目标,没有敌人,也没有战友。唯一的指令,就是活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一个落单的士兵。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泥泞地从沼泽地里爬了出来。他看到了自己,黑洞洞的枪口一瞬间指向了自己的眉间。
根本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他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那个人瞪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迟钝的不可置信。他的胸前同样盛开了这样一朵鲜艳的红花,占据了苏七眼前的整个世界。
“接吧,他有话跟你说。”
苏七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蔡碧茹将手机贴在了他耳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号猖狂的笑声:“吓到了吧?哈哈!你可别怪我啊,我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游戏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苏七的声音有些沙哑。
“唔……是刚开始,不过我突然觉得,这一场好像要输啊?我还是先下手为强吧。哈哈!”
没有说话,苏七侧着脸,微微偏开了脑袋,使自己的耳朵离开手机。
“这一场就算平手吧。地我拿到了,人你抓走了,本来应该算我赢。不过嘛,这小子我没搞定,逼得我只能这么做,勉强算你赢吧。一人退一步,平手,咱们下次再玩,行吧?哈哈!”
电话挂断了。
苏七知道,自己输了。
“你太天真了……”
零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苏七怔怔看着地面上那朵盛开至极致的红花,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