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间他想到了王广已经没了父母,家中遭此大难,恐怕早就没了余粮。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可是手伸进怀中碰到油纸的一瞬间又停了下来。
那油纸里包着的是一块烧肉,那是他多走了几十里山路,将手中的皮货多卖了一些钱,给生完孩子的媳妇下奶的。
他一直紧紧的捂在怀里,到现在还是温热的。
“阿虎,这肉给你吃,你叫阿虎,就应该跟山里的老虎一样壮!”
“谁敢欺负阿虎,得先问问我老王答不答应。”
“阿虎,第一次进山别紧张,跟紧我。”
“阿虎……”
刘虎想到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隔壁的王大哥如同父兄一样的照顾自己,恍惚之间人影重叠起来。
唉……
刘虎手往里面塞了塞,扎紧了领口。
“阿广,这么晚了,你家还没做饭吧。你婶子在家里熬着粥呢,过来对付一口。”
“啊?这?”
王广舔了舔嘴唇,嗓子如吞咽刀片般难受,口水不自觉的生出来,他喉结耸动。本以为就要凉凉了,但是转眼间峰回路转。
“走吧”
刘虎拖拽着王广走入巷子中,不远处是一窗摇曳的灯火。
一个温柔的妇人抱着婴儿在门槛上翘首以盼,看到刘虎身后跟着的王广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凝,不知所措。
“妹子,乘碗粥。侄儿家今天没做饭,来咱这对付一口。”
妇人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还是转身回屋。
粥还是温的。
干裂的嘴唇碰上热粥,腥甜味混杂着麦香,他双手捧着碗,嘴绕着碗沿转,小口喝着。
热粥透过咽喉,顺进肠胃,化作一股暖流浸润了四肢八骸。
不多时碗被王广舔舐干净,王广有了几分气力,赶紧道谢。
“谢谢虎叔,谢谢虎婶。”
“没事儿,吃完赶紧回去吧,别四处晃荡了,最近村里不太平。”
“哦”
刘虎乐呵呵的目送着王广离开,心情却更沉重复杂了一些。
眼下还未入冬,不知道大雪封山之后又是多少天,妻子刚生下孩子,家中还有老父亲供养,眼下时节又能匀出几斤粮给他?
刘虎长叹一口气,掩上了门。
“舒服,真舒服!”
王广意犹未尽的咽了咽口水,用舌尖舔舐着附着在唇齿上的残粥。
一步三回头,看着刘虎最终掩上房门,没入黑暗之中。
秋蝉肆意鸣叫,夜空熠熠生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可山中人穷苦困顿,在入冬之前必须筹到过冬的粮食。
渔猎跟种地想比,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其不稳定性。
一亩地大致产出多少粮食是可以估算的,就算是旱涝减产那也有先兆。
猎户进山可能猎熊虎,可能一无所获,还可能葬身兽口。
刘叔家中就他一个壮年,还要供养妻小、老人。山中猎户都希望秋季长一点,冬季短一些,春夏再种上一些粮食、瓜果,能熬过大雪封山。
布、盐、铁都是要钱的。
天下无无主之地,山川、江泽皆为君王之所有,除却人头数之外却还要缴纳山泽税……
哪怕是一粥一饭,也是人家从口粮中挤出来的。
活命之恩。
王广透过破窗看向外面的世界,群山耸立之中,皓月当空,映照着大江奔腾东去。
这不是他熟悉的城市了,这是精一个世界。
王广倚靠在窗沿上,静下心来的时候,忧愁爬上了眉头。
他不会打渔、不会种地、不会狩猎,没有任何生计来源。
至于后世的技术……他都不会。
有上几分口才,会写几篇文章,在单位填填表、打打杂,做社会上的一颗螺丝钉。而这样混上一个月的工资就足以供养他的吃喝、车贷之外还能存下钱。
而制糖、制盐、炼铁、香皂等诸多穿越者必备技能,他都不会!
而这个世界……在王广的记忆中,小时候山中巨蟒成精,数个村庄惨遭屠戮,而城中派出的武师,一拳可将合抱之木打穿。
可王广还得为下一顿饭忧愁。
他娘的,我的地!
欺负我王家人丁凋零,真想让我王家绝户不成!
生活怎如此艰难?
就在这时,在王广的眼中世界突然变得黑白分明。
皓月照大地,轻灵之气升空,浊气下沉,天地间沸腾不止。群山仿佛活了起来,在群山中奔腾的大江更是化作一条巨龙。
一股温润之气入体,像是濒死之人喝得那一晚热粥。
???
王广惊骇欲绝,脑海中轰鸣,眼前逐渐被一股雾气所笼罩。
他的三观今夜碎了两次。
……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破窗照在王广的山上,照得他暖洋洋的。
“还真是……真的穿越了啊”
王广捂着脸叹气,突然之间似乎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脸色巨变。
识海之中,灵台之上无尽绚烂,一方印玺若隐若现,印玺之上飞禽走兽翻腾与识海之中。
翻山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