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做了一晚上的梦。
光怪陆离的 乱七八糟的 她不太记得。
可唯一记得的,是总觉得有一条毒蛇盯着她 像是饿了整个冬天,瞅着她这活物就撕不开眼了。
她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生。
好不容易快天亮了 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姜媃才陷入深沉的睡眠。
然而 她还没睡够一个时辰,流火急匆匆进来喊道:“少夫人不好了,别睡了,快起来 出大事了。”
姜媃满心火气,抓着头发怒气冲冲的道:“谁不好了?你说谁不好了?你说不出来 我就让你不好!”
流火满脸焦急:“少夫人,外头来了各家美人的婢女 纷纷向少夫人投斗艳帖子 都抢着要跟您斗艳。”
姜媃不耐烦:“她们吃饱了撑得慌么?”
流火道:“是昨日那事 大家都在传少夫人您相貌毁了 所以都想落井下石,踩着您往上爬。”
姜媃气笑了 愤愤垂着锦衾:“都想看我现在有多丑是不是?”
她趿着软鞋下床 挺着平坦如沙地的小胸口 头发有点乱蓬蓬的,还有一两根呆毛翘着。
“给我更衣!”姜媃磨着牙,“哼,想踩我?我社会姜是说踩就能踩的?”
“一个个的,觉也不让人睡,我非得挨个打肿她们的脸!”觉没睡够,太阳穴突突的抽疼,姜媃起床气大得很。
流火帮她拾掇,在打理额发之时,看了看伤口,忧心忡忡道:“可是少夫人,您眉心确实伤了,这要怎么办?”
姜媃凑铜镜面前,眉心那米粒大小的伤疤已经不流血了,开始有结痂的迹象,约莫再过两日老痂掉后就是嫩肉了。
但是,终究还是留下了个小小的浅坑,那是个抹不平的疤。
“没事,你去找个幕篱,我先戴着不给人看。”姜媃不太在意。
毕竟,这么小个疤点,若是平常根本不影响什么,只是作为扇面美人,对这方面要求更严格一些。
流火依言行事,不多时,她扶着姜媃慢吞吞出来。
甫一出舱门,姜媃就见甲板上站着一群婢女,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不晓得还以为是赶市集。
众位婢女见姜媃出来,头上戴着黑纱幕篱,将整个脑袋都遮住了。
如此打扮,看在众人眼里,更像是坐实了破相的流言。
姜媃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瞅了眼收上来的各家名帖,随意翻了翻,甚是冷淡的说:“我分身乏术,应付不了这么多美人。”
说到这,她话语一顿,接着又说:“我若是答应了一家,不答应第二家,厚此薄彼对各家的美人都不好。”
“这样吧,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姜媃在黑纱下,缓缓勾起嘴角,“所有的斗艳帖子我都应了!”
这话一落,各家婢女皆哗然,彼此面面相觑,谁都不晓得姜媃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少夫人,您的意思是?”其中一名婢女迟疑问道。
姜媃将帖子塞给流火:“一对一多没意思,既是要斗,咱们在画舫上的美人就都来斗!看谁才是青州城第一美人!”
“初选会已经好几日了,我也不拖拉,就明天,明天卯时,我请各家美人姐姐上水台一斗!”
姜媃说完这话,也不管这些婢女是何想法,更不去理会她这提议会在初选会掀起多大波澜,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有私底下关系好的婢女窃窃私语:“怎么办?真要像她说的那样,大家一块斗艳?”
“还能怎么样,这姜少夫人话就是那么说的,咱们为奴为婢的,难不成还能让她改变想法不成?”
“就是,依我看,这姜少夫人是破罐子破摔了,想搅浑了水,免得丢脸。”
“丢脸?她还有脸可丢么?不然何以戴个幕篱不敢见人?”
“对啊,我觉得这姜少夫人怕是真没脸可丢了。”
……
跟着是一阵嘲弄的低笑声,随后甲板上的婢女三三两两走了
流火气的浑身发抖:“少夫人,她们欺人太甚!”
姜媃取下幕篱,浑然不在意:“没事,早晚得凉。”
她用着早膳,忽然想起秦野,往外间一看,人早没在了。
“秦野呢?”她问。
流火道:“五少爷一早就出画舫了,不晓得去哪了。”
姜媃擦了擦手:“知道了,我需要一些东西,你帮我准备一下。”
这厢姜媃在为明日的斗艳做准备,那头封卿火速闻讯而来。
他表情很不好,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满楼。
“姜媃,你给我作什么妖?”封卿一进门就没好话,“还一个斗一群,你怎么不上天?”
姜媃正将额发敛起来别一边,往眉心伤口上抹药膏。
清清凉凉的药膏点在伤口处,经营剔透,就好像是她眉心生了颗美人痣一样,不仅无损她相貌,反而添了几分清艳。
她说:“没完没了找我麻烦,我懒得挨个打脸。”
封卿气的差点吐血:“我问你,你明天拿什么来斗?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你会什么?”
美人斗艳,说白了其实也就斗的是那几样,但偏生,姜媃一样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