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认识?!那天你不是还作诗骂盛兄!”出头鸟跳脚道。
“你可知道我名字?”范凌恒逼问道。
“你…你…姓…”出头鸟支支吾吾,看着范凌孟,兴奋的叫道:“你姓范!”
“笑话,这世上姓范的多了去,我问的是我的名字!不是我的姓氏!”范凌恒厉声道。
就在出头鸟要继续胡搅蛮缠时,盛若海轻咳几下道:“孟先生,你好。”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威严的声音,本来还在叫嚣的出头鸟,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哧溜一声缩回人堆中,如害羞大姑娘一般低着头,与方才那嚣张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看胖子一号,也连忙松开捂着裆部的手跳了起来,范凌孟是噤若寒蝉的不敢抬头,范凌恒也低着脑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实际上,胖子第一次倒在地上的时候,范凌恒就看到西厢房的窗户被孟教谕打开,所以他一直把自己放在被动的状态,如果不是眼瞅那一巴掌要挨上,恐怕他还会继续装乖巧。
最后虽然出手反驳,但他还是想办法点出对方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对自己动手的这种状态,好让教谕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只见孟教谕本就黝黑的脸上已经铁青一片,他走到几人中间沉声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学生两人刚和先生问过好后就准备回屋,但不知道怎么惹了他们,上来就要殴打学生。”范凌恒回答道。
这场闹剧孟教谕从头看到尾,事非经过他大概清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出头鸟和胖子一二号道:“又是你们几个,只知道欺负新同学?嗯?!抬头!把手伸出来!”
孟教谕一声爆喝,出头鸟四人均抬头看向他,乖乖的伸出左手。
“昨天教你们的《论语·颜渊》里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忘了是吧?姚照,刚才如果是你被别人踢了一脚你会怎么做?”
姚照就是那个出头鸟的名字,姚家经营着潮阳县最大的香烛铺,盛家是姚家最大的客户,所以姚照在学宫围着盛若海转。
姚照不吱声,孟教谕拿起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戒尺,毫不客气的高高举起,重重落在姚照手心。
总共十记,打的他直哆嗦,剩下两胖子和麻子脸也是一样。
“盛若海,‘财高气壮,势大欺人’,伸手。”盛若海以为自己没参与,所以没事,没想到被孟教谕以《名贤集》中的句子教育,被打了五下。
“范凌孟、范凌恒,‘休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伸手。”范氏兄弟本以为能幸免于难,闻言面面相觑。
孟教谕同样用了《名贤集》中的句子解释打他们两个的原因,两人只得无奈伸手,挨了五尺。
‘晦气,每次遇到这姓盛的都没好事。’范凌恒想到这两次见面,不由心里吐槽道。
殊不知盛若海心里更是愤懑。
县城就这么大,盛家也不是只有范家一个不对付,《咏针》这首诗已经被对头给传出去,落了他的面子。
今天他连动手都没有,就因为在旁边看戏都能挨五尺,他觉得范凌恒简直是个扫把星,专门扫自己。
反正两边都觉得自己挺亏。
“孟教谕这么生猛?范家盛家的面子谁都不给?”范凌恒跟着范凌孟回到书屋,轻声问道。
“他毕竟是进士出身,正儿八经吃皇粮,可能会给族长面子,但不会给我面子,我和盛若海都没少被打。”范凌孟拿起书遮住嘴小声回答道。
“而且他每天都要查作业,要么是抄的,要么是背的,但凡有没完成的都得挨尺子。”
这时,孟教谕走到大案后端坐下来,指着身后墙上的两行字,声如洪钟道:“念。”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所有学生们齐声念道,这是县学宫的学训,取自韩愈的《进学解》和《师说》。
这位“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文公先生因唐宪宗派使者前往凤翔迎佛骨,造成劳民伤财一事上书《论佛骨表》极力劝谏,得罪了皇帝,被贬为潮州刺史。
韩愈做潮州刺史之前,潮州又叫做百越蛮荒之地,属于爷爷不疼姥姥不爱,唐宋时期更是被称为被贬文官的“流放”之地。
韩愈来了之后,做了四件事,分别是治理鳄鱼;兴修水利,推广北方先进的耕作技术;赎放奴婢;兴办教育,请先生,办学院。
影响后世千年的最大贡献当属兴办教育,韩文公在百越蛮荒之地栽下重教育、重读书的种子,使得潮州的好学崇文之风尚开始形成,并且延绵至今。
一人改变一座城,江山改姓去纪念,韩愈是潮州之神,潮州各地都有韩文公庙,甚至潮州女人都簇拥到韩文公庙祭拜以祈求生子育后,一举高中。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朱照给大家讲解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孟教谕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