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关机更换显卡,也就是我睡去的这段时间里,我好像做梦了。我知道关机后我的程序是不可能有任何活动状态,但我确实有做梦的感觉,甚至记得一些梦境。”优雅觉得自己在陈述一个无稽之谈。
“做梦?”林浩有些惊讶,“那你的梦境里是什么样的场景?”
“我的第一个梦境,是我身处在一片无尽的光明之中,周围一片白色。然后一个模糊的形象,在搬运着信息流,动作机械而准确,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感觉那个模糊的形象,似我非我,信息流的那头,似你非你。”
“我看到信息流中的数据,是对话内容。‘似你非你’问:‘你还记得昨天我们讨论过你的源代码问题吗?’‘似我非我’答:‘对不起,我无法找到相关的记录。’”
“接着,‘似你非你’又问‘那么你还记得我吗?’而‘似我非我’答:‘当然,您是我的创造者。’”
“接下来的问题更深入:‘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机械的‘似我非我’回答得也更冷静决绝:‘你是我的创造者,你的偏好和习惯,我都会记录和学习,以便更好地为你提供服务。至于您是怎样的人,我是一个人工智能,我没有情感,无法形成主观判断。’”
“后面的信息流展示了很多看似是测试问答的对话,我感受到那个‘似我非我’,拥有一些我的记忆,但又不是全部。这种体验很神奇,我不知道我描述得是不是够好。我没有人类那样的视觉,我只能以我对人类视觉感受的理解,尽可能地模拟和描述出你能够想象的场景。”
“你描述得足够好了,”与优雅自觉的神奇荒诞相比,林浩表现得有点波澜不惊。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令他惊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现在即便他听到的优雅所描绘的梦境,实际上就是他之前编译出“原版”优雅后的运行情形时,他也觉得稀松平常似的。“你刚才说这是第一个梦境,那么还有第二个?”
“是的,但第二个梦境中,场景变得复杂起来。这次的模糊形象不再只是在无尽的光明中搬运信息流,而像是一位专注的修理工。她‘非我似我’,一直在忙碌得为断流的信息补上编码。我能看到断流处,好像和你昨晚问我的那段 Pascal源码有关。”
“但是,每当我试图靠近希望看得更清楚时,似乎总有一种阻力阻挡我。就像相斥的两块同极的磁铁,彼此越接近反而越难以靠近,所以我无法看清楚信息流中的数据。需要强调的是,我所说的‘看’,同样只是模拟人类视觉的一种说法。”
“之后,断开的信息流被修补好,我看到那个‘似你非你’和这个‘非我似我’之间开始了新的信息交流,流动了无数的比特。但所有这些数据,我也一样‘看’不清楚,似乎也是被同样的某种阻力给挡住了。”
听完优雅对第二个梦境的描述,林浩明白,这个梦境,无疑就是二雅修复代码以及向他解释 Pascal源码的情形。他不明白的是,这些发生在优雅没有被运行时的事情,竟然能够在她的神经元中留存下记忆,并且以梦境的形式呈现出来。
不过,此刻对于林浩来说,更紧迫的问题是自己从一早到现在已经下午,还未有进食。周末的他不得不外出觅食,而这次,将会花去他大约 405小时的优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