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凯瑟尔身边的阿胡亚、特尔曼、贝尔古森等人,都被这种锐利的气息感染,人人内心无比自信,能在这样的人旁边血战一场,这不是一种危险,而是一种荣幸,一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些没有能及时回缩到米特里身边的骨印士兵,面对这样的冲击,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就连象征性的举起武器都做不到了,有的干脆就呆傻地愣在原地,任对方砍杀。
到现在,战斗的性质已经转变成屠杀,纵使米特里想拖住凯瑟尔的主力,让东营的部队去突袭敌人的大本营,他也不得不紧紧团缩在一起,防止自己的部队先一步被杀光。
在英魂的加持下,凯瑟尔化身为战场上索命的死神,一举一动都是最极致的杀招,凡是靠近他周边附近的所有生命,都被他无情夺走。这种极致杀意所绽放出的霸绝杀戮,是凯瑟尔在这场血战中领悟到的终极形态,英魂血灌云峰。
卡尔松深受凯瑟尔凶猛作风的鼓舞,他本身就很骨印军队有血海深仇,又担心弟弟的安危,粗壮的双臂把大斧抡的密不透风,成为另一具不可阻挡的疯狂绞肉机。
正杀的高兴,昂头前进的时候,从远处飞过一只尖锐的骨棱,卡尔松猛然惊觉时已经晚了,连忙用手一挡,正射在他肩膀上。
他正要拔出,远处又是一片密集的骨棱射了过来,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特尔曼从身背后猛扑过来,把卡尔松扑倒在地,顺势一圈翻滚,只留下地上一片射下来的骨棱。
虽然救下了卡尔松,但部队里的多名士兵对敌人突如其来的远程攻击打的猝不及防,纷纷被骨棱贯穿,射落马下。凯瑟尔藏在盾牌后大声命令队伍赶紧撤退,自己殿后负责掩护。
躲在己方阵营中,偷眼看到对手一阵狼狈,米特里这才意识到,凯瑟尔的部队消耗也很严重,似乎也无力再继续作战了。
虽然自己的部队被恐慌的气氛包围,距离士气崩溃也就一步之遥。但米特里凭借他多年的威望,暂时还能维持住局面,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但凯瑟尔的部队也到了极限,虽然作战计划完成的很成功,但精神上的亢奋终究抵不过奋战了一天的肉体上的疲乏。
在敌方军营中,虽然敌人主帅近在咫尺,凯瑟尔纵然英魂战体无人能挡,却也不能让乏力的部队再去攻击对方严密的保护圈。
远远躲过骨棱射击,绕过米特里的保护圈,凯瑟尔现在只剩下接应努基力奇的部队,带领所有人撤回本营的念头了。
现在的他精力体力双双超出极限,英魂的加持终将散去,手中的武器越来越沉重,好几次差点从拉格背上摔下来。
但他依旧挡在了骨印军队面前,他此时在敌人眼里,还是一具不能靠近的死亡象征。
在主帅的阻隔下,卡尔松率先冲到了努基力奇所在的据守点,他兴奋地大喊:“努基力奇将官!蒂亚兹!快走!我们回营!”
努基力奇听到接应队伍来到,顿时狂喜:“诶诶,好,来啦!大个,你扶我一把。”蒂亚兹把浑身血淋淋的努基力奇架上了坐骑,这个重伤的胖子精神一振,扛起碎虹铲指挥残余的士兵准备汇合,突然间,东边营寨传了一振巨大声响,响动引发一连串的震动,脚下的地皮似乎被涟漪冲击一样,被抬起层层波纹。
努基力奇被吓了一跳,担心地向远方望去,嘴里嘀咕一声:“这梅赫林在干什么啊?可别出什么事啊...诶哟...”
大地不住地抖动,让努基力奇回想起当初拔出北部要塞时山崩般的感觉,那种熟悉的危机感让他浑身颤抖,不顾伤口崩裂,扯开嗓子大喊:“不对劲!大家快跑!”
梅赫林损毁一座箭井,沉重巨大的木架子倾倒下来,砸的营地里一塌糊涂,不少人都被这巨大的震动掀翻在地。
在扬起的无数烟尘中,梅赫林那极度嗜血的本性暴发出来,长鞭猛挥开始寻找其他器械。如此混乱的场面,正是他一直想要达到的场景。越乱越好,越乱对他越有利。
“看我!”梅赫林大吼一声,乌云立即从远处跟上,箭上弦,隔空看护住梅赫林周边范围,他手上箭矢非常有限,仅有的十余根还是自己全体巡逻队员凑给他的。此刻又到了乌云最喜欢的,一箭不能放空的地步了。
“嗖”地一声射穿一名骨印士兵的额头,梅赫林顿时内心一阵安定,他原本带着必死的决心只身突入敌营,但伙伴在册,陪他一同战斗,他再也无所顾虑,心中只存必胜的概念。
“噼噼啪啪”一阵阵脆响,冲车、投石车、断栅机等重型器械纷纷被梅赫林损毁,那些搭载的巨木滚石纷纷落地,砸的大地一阵阵颤栗。
或许是这场奋战,双方死亡的无数士兵,鲜血渗透了地面,地心深处无法忍受无数怨魂的悲鸣。
又或许是这些年轻健壮的生命,在脱离了人世间后,不甘的嚎啕让大地无法承载。
那股低沉的悲鸣,裹挟这死去灵魂的哀嚎,一起放声悲怆,那种极其折磨人精神的怪叫,给地面上交战的双方带来同样的危机感!
威利登的土地下,早已出现了大面积的干裂和蚀化。
骨印军队东边营寨所在的地点毁损极其严重。那种地壳千百年积累下来的空虚,在风透过地表裂缝时,再气流穿过地下薄弱稀疏的支柱时,就会产生难以分辨的怪异声响。
或许这样的怪响还会持续数百上千年,可地面上爆发的惊世一战,在难以数计的重物砸落下,这片土地开始陷落。
地面出现的深坑,像黑洞一样不断扩大,同时也在不停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地面上砸落的重物的共振引发了地面连锁塌陷,四处陷落的深坑不断扩张,多处的地陷开始汇集成一口深不可见的大洞。
这已经是无法用生命来填平的沟壑,而不断扩大的黑洞,肆无忌惮地淹没着整个地表。
或许是命运真的站在了凯瑟尔这边,这场地陷从骨印军队的东边营寨开始,范围覆盖了整片军营,无数骨印士兵掉落深坑,各种重型器械也跟着陪葬进去。
梅赫林意识到这是一场灾变时,猛地向乌云挥了挥手,示意他远远躲开。自己则用长鞭拉住营寨,纵身跃上的寨墙。
侧头躲过一把飞过来的斧头,冲着营外的士兵叫到:“快散开!地震啦!”
身后一阵破空声,梅赫林猛地一低头,躲过一把快刃,在他立足的地方,遭到了骨印士兵的顽强阻截。
梅赫林且战且退,看到不断扩大的深坑已经迫近自己,又看到撤退不够迅速的飞斧兵,他又焦急万分。
一分神,一名骨印士兵的利刃从头顶落下,梅赫林猛一侧头,危机中架住对方下落的手臂,但肩膀处中刀,长索也挥不出去。
梅赫林忍着疼痛,反手把佩剑插入敌人的胸膛,刚推开两步,就被脚下传来的震动掀翻在地。
形势已经十分危急,梅赫林又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好在已经拉出危险范围,他刚松口气,成堆的骨印士兵又扑了过来。
一阵破空声划过,一条超长的绳索从远处飞过,勒翻了一排骨印士兵,恩兰佳紧跟着从爬上了寨墙。
梅赫林眼睛里几乎要瞪出血,他大吼到:“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恩兰佳甩着绳索,不断击退冲上前的骨印士兵,他大声回应到:“一切为了胜利,军务司,我现在有一个能确保胜利的方法,请你务必执行!”
梅赫林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下属居然敢对着自己下命令,但一想到为了胜利,他不由自主地回答到:“好!”
恩兰佳是放牧世家,手中长绳经常用来驱赶成群的牲畜。进入部队后,在一系列的经历和训练中,牧绳功夫越发精进,绳子的长度也越来越长。
当他听到梅赫林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恩兰佳欣慰一笑,手一抖用牧绳一段勒在了梅赫林的腰间,大吼到:“确保军务司的存活,就是确保胜利!”
梅赫林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逃离方法,没有半分犹豫,脚一踩寨墙,整个人就跳了出去。
恩兰佳双手拽住牧绳,一抖一旋,就卸去了下坠的力道,再把牧绳往寨墙上一挂,梅赫林就已轻巧落地。
梅赫林落地后,立刻反拽住牧绳,一边招手一边吼叫:“你快下来!下来啊!!”
恩兰佳身上已多处受伤,他奋力击退围过来的敌人,抓起牧绳就要跟着荡下来。从旁边闪过一名骨印士兵,挥动利刃,狡猾地把牧绳切断。
断开的绳索飘落下来,梅赫林头顶伤口血流如注,他抓起绳子,抹开眼前血迹,不断想把牧绳抛回恩兰佳身边,可始终,差了那么点距离。
包围恩兰佳的敌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为了躲避陷坑爬上了寨墙。看着密密麻麻逃上来的骨印士兵,恩兰佳心里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他转过身,伸出右掌,用食指点了点额头,又横着指想心口。冲着梅赫林行了个军礼,大声叫到:“再会了!军务司。”
说完,转身扑向迎面而来的敌人。
梅赫林一愣神,但马上就回到了现实。从地皮的抖动判断,地陷的深坑已蔓延到了近前。眼前的寨墙收到波及,已经开始成片的陷落。梅赫林反方向狂奔,手里挥动着牧绳,恨不得变成牧羊人,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士兵,让他们加快逃离的速度。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只觉得地陷的轰隆声一直持续在耳边。
梅赫林冷静下来,在急奔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烟尘滚滚,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危险,他不敢停下,一直轰赶着飞斧队跑上一个山坡,才敢停下。
众人弯着腰大口喘息,回望刚才战斗的地方,不禁被惊的目瞪口呆,原先骨印军队的东部营寨已经陷落地底,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口硕大的黑洞。
谁也不知道这口洞有多深,也没人去细想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包括梅赫林在内,所有士兵都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为他们的幸运,为他们的劫后余生发泄起来。
笑了好半天,突然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莫名的哭腔,让梅赫林停了下来。他阴沉着脸命令士兵重新集结起来,他头上可怖的伤口随便包扎了下,脸色苍白,眼神依旧锐利。
东营的骨印军队现在别说突袭己方大本营,没有全部死在深坑中,已经算是万幸了。对于这样侥幸的胜果,梅赫林根本没时间仔细品味,只把眼光投向了西边营寨,凯瑟尔还在那里鏖战,战斗依旧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