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面的阳光猛烈不同,贝雅丁宫殿内部隔光效果极好,好到需要点燃火把才能照明的程度。
虽然从外面看整座宫殿算不上宏伟壮观,但里面的构造却很特殊精巧,从一间间的宫门层层深入到内部,晃动的火光和一道道划分空间的殿门,让詹塔丽感到有些压抑。
弗勒哈坦似乎已经熟悉里面的路径,沉重的步伐像鼓点一样有节奏地走在前面。
两人进入到宫殿内部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种有些刻意制造的仪式感,让詹塔丽感到很不耐烦。
两人走到了宫殿内部的一间没有房门的内室,这里面的灯光更加明亮,簇拥在门口的侍女也多出几倍,空气中微微透出一股令人心情舒缓的幽香。
透过门口的空隙,詹塔丽看到房间内部有一座巨大的床幔,顶上一席轻纱挂了下来,隐约可以见到一个人影坐在床帏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给自己晋封,虽然显得亲近,但没有詹塔丽期盼中的仪式感,这让她感到失落和焦躁。
弗勒哈坦走到内室外站住,像里面通报:“王后,候选人詹塔丽已经带来了,她将接受您的晋封。”
躺坐在床上的就是帕吉莱拉奥娣,她微笑着点点头说:“把她带进来。”
弗勒哈坦走进内室,冲詹塔丽示意:“詹塔丽,进来,跪听王后的晋封。”
詹塔丽面无表情眼睛看地,僵硬地走了进来,也不等别人的安排,单膝跪在床幔前,紧绷的身躯勾勒出一副僵直的线条,散发出的倔强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丝不安。
弗勒哈坦有些尴尬,他从刚才就感到了詹塔丽情绪的波动,但没想到她居然会在王后面前就摆出一副冷漠生硬的表情,似乎她根本不在乎这次嘉奖,似乎她有意在违抗王后的恩赐。
冷凝的气氛并没有静默下去,帕吉莱拉奥娣端详着詹塔丽,微笑着收起了双腿,坐倒了床沿旁,开口说到:“詹塔丽,来,坐倒我身边来。”
语气亲切柔和让人无法拒绝,詹塔丽身子一软,心里有些局促。
王后的行径她虽然看不上,也很不满今天这样的安排,但毕竟对方地位尊崇,晋封神将的机会又那么宝贵。她只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摆出一副冰冷的态度,浑身散发着不配合的气息。尽快走完晋封流程,迅速离开贝雅丁宫。
对方在一开始就没有体现出足够的重视,她根本就不在乎这样潦草的嘉奖。
即使没有成为神将,即使自己被赶出去,即使以后再也不会用晋升的机会,詹塔丽也要把冷笑抛给大怒的王后。
可对方注定不会让这个过程如此简略,王后并没有生气,还是亲热地招呼自己过去...到底过去还是不过去...?
“阿图蒙三世英勇的神将,请你坐到我身边,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已经听说过你的事迹。让我讲述给你听,看看有没有记错的地方。来。”
帕吉莱拉奥娣的声音充满诱惑,就像是春天里的一股暖溪,融解了詹塔丽内心的寒冰。
在不知不觉间,詹塔丽已经坐上了床沿,旁边王后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被盯了很长时间,詹塔丽开始不自在起来,王后是那么热情,现在又一言不发,她有些疑惑,忍不住抬起头,正好和帕吉莱拉奥娣的目光相遇。
王后今天没有戴她黑猫图案的面纱,由于是在自己的卧室里,着装也很简略,黑色的薄纱罩住了上身,一条黑色系带从腰间垂下,光着两条圆润的大腿,肤色光洁细腻。
王后脸上甜美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乌黑的头发盖住了额头,右边的头发留长了些,垂下来盖住了右眼,詹塔丽和她左边的眼神一接触,自己也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顺从地低下了头。
面对这羞涩的反应,帕吉莱拉奥娣轻轻一笑,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詹塔丽的左肩,口中柔声问到:“这里,这里还疼吗?”
轻轻的问话,让詹塔丽心头一震,两年前她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由于对接出错陷入了血战,她拼死完成任务,撤离时身体已经收到重创,尤其以左肩接近颈部的位置,创口最为严重,差点就把她剁成两半。
在伤养好后,她的左肩就落下了不住酸疼的毛病,那种感觉如影随形,又深入骨髓,折磨的她苦不堪言。
而在执行完刺杀烈马神将莫伊纳的任务后,这伤痛竟然奇迹般的好了,现在王后的手指准确的抚在了伤口处,轻轻的按揉,不仅没有疼痛,还有一种奇妙的舒爽感在身体中荡漾开,伴随着她关切地询问,詹塔丽之前的不满已经散尽。
“让你饱受伤痛折磨那么久,是我的过错。当时我的水平还不足以替你治愈这样的创伤,但现在你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这里吗?”帕吉莱拉奥娣一边说,一边顺着詹塔丽的左臂抚摸下来。
就在不久前,詹塔丽在刺杀莫伊纳的时候,也遭到了烈马神将的重创,可仅仅一晚就痊愈。
这件事詹塔丽问过弗勒哈坦,但只得到很含糊的一句是灵魂审判组织派人前来给她医治的,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王后出手。
帕吉莱拉奥娣手指在詹塔丽身上游走,摸在左腹上说到:“这里是派你盗取那犬部族的军密情报时候,被那群无耻畜生用尖刺戳穿了。”
王后的手指又换道右膝上说到:“这次对红铁左部盟的胜利也有你的功劳,你偷听到对方的防御部署后撤出,被铁夹钳断了膝骨,但你仍然坚持着把情报传递出来了。”
帕吉莱拉奥娣每摸到一处,就能说出伤口的来由,足足在詹塔丽身上数出了八处严重创伤,那娓娓道来的流畅,似乎比詹塔丽更熟悉她自己的身体一样。
没想到自己屡次立下的功勋王后都记得,更没想到的是这些创伤,都是由王后为她治疗的。
温软的语音不停在耳边回荡,一件件一桩桩血腥的回忆被唤醒,一次次一场场危险的任务被提起,詹塔丽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内心不由得一阵酸楚。
帕吉莱拉奥娣讲述完詹塔丽的功劳,轻轻把这名柔软的女杀手揽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问到:“这样的功绩,只有你一人做到。我能给予的回报,就是把你晋升为神将,如果连你都不能和那些前辈的功勋并列,我实在想不出要用怎样一种公正的方式来给你相匹配的嘉奖,你说对吗?”
詹塔丽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本来冷漠的眼圈竟然湿润了,她自然地依偎在王后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帕吉莱拉奥娣继续说到:“那么,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那么隐蔽地进行晋封吗?”
这说动了詹塔丽的心事,她坐直身子看向王后,帕吉莱拉奥娣左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决绝的狠劲,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詹塔丽,你是我的荣耀,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事。我知道你并不是沙芒族人,对吗?”
詹塔丽颜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瞪大眼睛仔细聆听着。
“你也知道,我同样也不是沙芒族人。我是格尼孟人,我是从摩罗齐日天通嫁过来的。我的这场婚姻不仅带来了两国之间的友好,也带来了格尼孟人的无上秘术-阿辛尔。这是一种可以快速修补人体残缺的秘术,你的伤势就是我用这个方法医治好的。”帕吉莱拉奥娣语气渐快,但每个字都流畅地传递出来。
詹塔丽心里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王后不仅能和她交心,还能把自身的秘密也一起告知,她预感有重要的信息要从王后嘴里说出,身子不由得坐正,点头回应到:“感谢王后的医治。”
帕吉莱拉奥娣摇摇头说:“不,是我要感谢你。感谢你替灵魂审判完成了那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对你所执行的任务难道没有一点疑虑吗?”
詹塔丽点点头说:“是的,我是有些不明白。烈马神将是一员名将,可我的任务是要除掉他。还有那天晚上,我拦截的就是...就是...胡里尼特陛下?”
帕吉莱拉奥娣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脸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是的,刺杀莫伊纳是我下的命令。说起来,我和他是老相识了,可他背离我们最初的约定。那就是让阿图蒙三世,成为这片沙漠上最伟大的国家。弗勒哈坦,你和莫伊纳是多年的战友,你认为我这么说,有没有冤枉他?”
头戴牯牛面具弗勒哈坦自从进入内室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宏伟的身躯犹如一尊雕像,直到王后问起他,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帕吉莱拉奥娣握住詹塔丽的手,慢慢摩挲着说到:“你和我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我相信我们有着同样的信念。阿图蒙三世是我们的国家,除了让这个国家伟大昌盛,我们别无选择。莫伊纳他的确是一名干将,可是他杀戮成性,只会在征战为自己积累功勋。他手上的部队已经严重影响到国王的统治,很多时候,国王都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愿强行发动战争,如果他不除掉,我们的国家无法安宁!”
詹塔丽的情绪被王后调动起来,她亢奋地回应到:“我很自豪能够除掉他!”
可随即她又问到:“那么...除掉陛下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