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循想要发怒,却发觉心里空荡荡的,人类这个字眼仿佛与他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法引起他半点共鸣。
只有父亲抽烟时落寞的侧脸,母亲在阳光下织毛衣时慈祥的微笑,他打游戏时妹妹调皮的抱住他手臂不断晃动。这些最简单,最朴实,也是最珍贵的回忆才让他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他才恍然的意识到,哦,原来我曾经也是个人类呀。
什么时候,他完全适应了熊猫这个身份;什么时候,他对人类变得如此无感。夏循很想嚎啕大哭,心里却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掀不起丝毫波澜。泪腺也仿佛与他作对一般,挤不出一滴眼泪。
这种感觉就像词中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一样,分明没有愁苦,却硬要装出愁苦的样子,很俗,俗不可耐。
于是夏循心说我都是熊猫了,还在乎人类干嘛?他们又不是我的父母亲人,管它们去死。况且就算现在救下来了他们以后又被抓走了怎么办,我还能救整个人类不成?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义务。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让鼠王放走这些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一句话让他们走鼠王难道还敢多放个屁不成?
只是这次帮了,那下次呢?是不是在路上看到人类被异兽追杀也要出手相助?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人类会感激他吗——一头熊猫?说不定也只是惊恐的将自己视为异类吧,与那些异兽都是一丘之貉,谁知道脑子里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他要的就是彻底斩断与人类的关系,既然变成熊猫了就要适应自己的身份,朝三暮四是没有好结果的。就像伊索寓言里的蝙蝠一样,又想当飞禽又想当走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墙头草的命运只能是里外不是人。
当然,父母亲人除外,他们是自己的家人,与人类没有关系。
想通后夏循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被他情绪感染的压抑气氛又轻松起来,装着玲琅满目菜肴的餐盘端了上来,不多时餐桌上就摆满珍馐美酿,令人食指大动。
几只饕餮哪里还忍得住,尤其是雪雪这个吃货,毫不顾忌形象的跳到桌上,抱起一只比它身体还要大的五香猪蹄就啃了起来,进食的过程中还不忘丢盘烤鱼给夏循,像是女王对属下的恩赐。
夏循哪敢不接,一口便连鱼带骨的吞了下去,都不带吐骨头的。
他边咀嚼着鱼肉边和打火鸡争抢龙虾,口中还含糊道“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说话,灵智比兽王高,把知道的秘闻都说出来,我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