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靠岸,良和满穗一同下了船。雨已经停了,满穗轻拍裙摆,掸去些衣上的尘土,将伞收好握在手上。
“这身裙子果然还是穿不习惯呢,若不是为了见良爷,平日里我才不会穿这种麻烦的衣裳。”
下了船后,良渐渐没了先前的紧张,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美人来。
满穗一身水蓝色雨丝锦裙,站在风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莞尔一笑宛如桃花盛开。
“好看,好看极了。”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满穗感到有些吃惊,心想良这木头什么时候还会夸人了。
“难道良爷就不会别的说辞吗?这样听起来可没有诚意哦。”
良尴尬地挠了挠头,思来想去硬是没憋出话来。从军九年,不是和男人打交道就是和死人打交道,正经的姑娘家都没见过几个,哪里又说得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好在满穗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便也没有再为难他。
刚下过雨的羊肠小道上,时不时还会飘来一阵阵清新的花香,从鼻腔穿过肺腑,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满穗走在前面带路,伸手捻起道路旁密密麻麻的狗尾巴草,放在指尖磨搓过后又扔在一旁。
远处升起几缕炊烟,偶尔还传来一阵孩童嬉闹的声音。放眼望去,雾气之中绵延着一片青砖灰瓦,隐约还能看到几处星星点点的光亮。
前面就是满穗所居住的镇子,镇子不大,只有零零散散一百多户人家,加上早些年闹饥荒,余下的人便更少了。
哒哒哒
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约莫六七岁,身着深色素罗纱衣的男孩儿火急火燎地朝二人跑来,一面跑一面擦拭着挂在脸上的鼻涕。
男孩径直奔向满穗,一把抱在她腿上。
“穗儿姐,你回来了啊,今天镇子上好热闹呢!”
自打闯军攻破洛阳,便将那些个富庶豪绅的家产洗劫一空,大开粮仓,将粮食一一分发给百姓。百姓在得知此事后也是激动不已,心想那天杀的狗官终于遭报应了,自己也能过上些好日子了。
满穗伸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好好好,我这就过来,你先回去吧。”
男孩好不容易松开手,又走到良的面前打量起来,啧啧道:“咦,穗儿姐怎么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男孩带着哭腔,时不时还掉出一长条鼻涕。
“穗儿姐,你居然结婚了,本来我还想等我长大了娶你的!呜呜呜……”
满穗俯下身来捏了捏男孩的脸蛋,教训道:“又在胡说些什么,再这样我去跟你娘亲说,要她揍你!”
“呜呜呜,穗儿姐有了男人都不喜欢我了。”说罢男孩便哭着跑开了。
满穗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这样,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怕进到镇里之后被街坊邻居误会,便下意识和她隔开一段距离。
“满穗,待会儿我怕别人误会,对你说三道四的。”
满穗见他这害羞的样子,又往他那边挪了挪。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对上他的眼睛,神色显得有些失落。
“良爷刚刚还在船上说喜欢满穗,怎么,现在又开始嫌弃我了吗?”
“跟我走在一起,是不是丢良爷脸了?”
满穗眼里噙着泪水,好似就要哭出来一般。
良慌乱地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满穗得意的笑了,随后朝他伸出手来,“那良爷再牵我的手吧。”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上前握住了她柔软小巧的手,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不禁让他回想起了九年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要求牵她的手。
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不如就顺着她的心意好了。
俩人一同进到镇上,刚下过雨的街道上还残留有许多黄黑色的淤泥,稍不留意就会弄得满身都是。道路两旁零零散散住着几户人家,看起来十分冷清,跟男孩所说的热闹完全沾不上边。
进到镇子中心,才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只见一处院子里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每个人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粮食。
“诶,你知道吗,据说那闯王有一名狼将,那人神勇无敌,一人可敌千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