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长老和蔼道:“是何疑惑?”
林疏道:“剑阁究竟有没有长相思?”
鹤长老抚着雪白胡须,再也不见当初讲述大魔故事的严谨神情,而是作神棍状:“正如古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林疏:“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他被萧韶牵了手腕。
萧韶对长老们行一礼:“诸位长老,我且去与阁主商议婚事,顺便周游四海,就此别过。剑阁修缮,全由凤凰山庄代劳……”
边说着,边捞起林疏飞起,远离了长老的攻击范围。
只听鹤长老声如洪钟:“岂有此理!!!”
但萧韶已然挟林疏逃之夭夭,下了山,立刻抱林疏上马,搂住他的腰,一路南下。
林疏回望剑阁雪山,默念长老再见。
天河里,一舟而下。
舱里,萧韶给林疏盖好被子,亲了一下他额头:“睡吧,先睡一觉。”
林疏的精神也确实是疲累已极,抓着萧韶的衣袖,几乎是立时便睡了。
起初是噩梦缠身的,天意,宿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可是耳边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安抚,他嗅着记忆中的飘渺寒梅香气,渐渐平静,浑身像是浸在温水里,不再如惊弓之鸟那般惴惴不安,睡得安稳。
醒来时,被萧韶抱在怀里。
萧韶道,宝宝,都告诉我吧。
林疏点了点头。
烟花三月里,画舫船上,他靠在萧韶胸前,望着窗外山水,开始从头讲起。
“我生在剑阁……”他闭上了眼睛,记忆中有一点幽微的闪光,如萤火,带他溯流而上。
说年少时。
说无愧。
说桃源君。
说最终死在塔顶的大巫。
这一说,就是一天一夜的光阴。
萧韶抚着他的头发:“为使清卢活着,你把他送到了千年之后,并把折竹和长相思给了他。葫芦师父……就是清卢,你小时候学的长相思,其实便是你现在亲手写下的长相思……”
他笑着亲了亲林疏头顶:“所以,你怀疑……你就是折竹?”
林疏点了点头:“无缺说,他已经点化了折竹,又喂了它许多果子……只差几十年光阴,折竹就可以变人了。”
而清卢在现代几十年后,折竹化人,他便将其收做徒弟,为缅怀故人,又取名“林疏”。
清卢资质不好,一直没有修到渡劫,那枚他刻下的接引魂印,最终在他自己身上发挥了作用。
他便回到这里,回到一切都未发生之前。
萧韶捏他胳膊:“但是宝宝又软又漂亮。”
林疏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萧韶改口:“折竹也非常漂亮。”
林疏玩他手指:“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我将折竹留给清卢,才有了今日之我,可若无今日之我,又不会有人将折竹留给清卢。”
“像一个圈。”萧韶道:“桃源君收了小林疏做徒弟,小林疏又长成了桃源君。”
林疏望着窗外星星:“所以……从哪里开始呢?”
萧韶道:“从上古,折竹被锻出而始,绕一个圈,又出去,到萧韶与林疏飞升仙界,脱离天道而止。”
林疏看他在空中画了一个时间轨迹的示意图,笑,又看向他:“我在镜子里的时候,觉得像一个死循环。”
“或许时间并不分先后。”萧韶在他们面前的半空中
中幻化出幻象,时光河流缓缓向前,因果之线相互纠缠。
“我们在光阴中,如船顺流而下,只可随光阴向前,故而觉得先有前事,再有后事。”萧韶轻轻道,“但站在河外,它们其实是同时存在。”
他手拨因果之线,如弹琴弦。
“因果之间,相互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扯了一根线,让林疏看整条光河的变化,道:“若改前事,后事随之改换,若改后事,前事亦更改。”
“故而……你以为万事注定,自己徒劳无功,其实是因为你看到的事情,已经改变过,与之前不同了……你已经改变许多了。”萧韶埋头在他肩上,似乎沉迷他身上气息,闷闷道:“宝宝,世上若没有你在,我又怎会还活着?”
林疏抱住他,轻轻顺毛,像安抚一个撒娇的大孩子。
时间只是维度,不分先后。世上本无过去,也无未来。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听见自己喃喃念道:“这是长相思扉页的句子,我刚刚明白,可那句话……是谁写上去的呢?”
萧韶道:“或许是清卢后来所添。”
林疏道:“若他也在光阴中悟到这样的道理……”
萧韶道:“那他境界已可以白日飞升,有朝一日,你还能与他仙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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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道:“……我悟了。”
萧韶亲他脖颈。
林疏道:“你该去学物理。”
萧韶:“万物之理?”
林疏:“嗯。”
“不学。”萧韶扯他衣服:“万物哪里有仙君好玩。”
林疏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看着他,顺着他的动作被压在软塌上。
红烛明灭,萧韶动作却顿住了。
林疏:“?”
就见萧韶道:“我忽然想起,你是桃源君……”
林疏歪了歪脑袋。
萧韶似乎想重新给他把衣服穿好:“我还喊过你师父,也喊过前辈……”
林疏想笑,笑此鸦终于醒悟自己在做什么。
他伸手捧住萧韶脸颊,轻声道:“师父疼你……”
萧韶思考他话中的意味,思考毕,眼神渐渐就变态了,俯下身来,哑声道:“我也疼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