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关四怎么不比了?”这一回,是崔玉衿主动问起了。
丰艮双眼微眯:“师兄其实并未赢他,是我们师父赢了他,那番六重境之说对他触动极大,他趁热打铁想有大的突破呢,哪还顾得上比箭啊。”
“那六重境确实颇有深意,我也记住了,以后要好好体会体会。你师父真厉害,他是哪个啊?”
丰艮不答反问:“我帮帮你吧,小时候师父第一次教起这个,你猜我是怎么琢磨的?”
崔玉衿很好奇,咬了咬嘴唇,用期待的目光等他说下去,丰艮看着她的样子,挺得意:“第一重无我,我称之为傻了吧唧;第二重大我,我称之为狂妄自大;第三重满我,我称之为就要倒霉;第四重小我,我称之为已经倒霉;第五重忘我,我称之为呆若木鸡;第六重无我嘛,你猜我叫它甚么?”
崔玉衿已禁不住笑得出了声,连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俩说话的凤氏兄弟都忍俊不住了。
“是甚么?”
“还是傻了吧唧呗。”说完丰艮哈哈大笑起来,他笑起来一脸的坏相,可却甚是畅快得意。
崔玉衿和凤氏兄弟都乐坏了,却在笑声中听丰艮低低言道:“这六重境是师父所传,那‘无我’既是生命的终点也是起点,是结果也是过程,执象以求或许永难到达,忘机信步却说不定不期而遇。我们一生都受肉身所缚,为其生老病死,舒坦痛苦花费了太多太多。其实我们心之深处,才是此生所求,方寸之间恰如美玉,或似玲珑多窍之石,深沉蕴藉,或辉映变化万千之色。惟探至我心深处,才是此生所得,于是心之于我,便是道之于我,得道之后,举手投足,言谈话语,亦或深沉蕴藉,或变化万千。”
崔玉衿还未曾听他如此一本正经的话语,闻言也正色道:“我父亲曾说过,此确乃大道之一,但一味求心,易陷入魔道。”
“嘿嘿,老崔确实厉害,你看那关四,就快要自己往自己心上射一箭了。”
“那你师兄呢?”
“不用担心他,他现在心手箭都是圆心,都是他朝外射人,谁能伤得了他。”
“你呢?”
“下一场,你自己看吧。”
崔玉衿喉头一梗,没想到他真要下场挑战强敌,心中一时为他担忧,口中却说不出甚么话来,只盯着他背影,只见他猛的回头一笑:“别担心,为我助威吧。”
说话间,丰艮已抢行几步,站在院中关四的身边了,负起双手,显得老气横秋的样子,扬声道:“第三场谁来陪爷爷玩玩?”
对方阵中走出一个圆滚滚的人,一脸的假笑,嘴里还哼哼哈哈不知叨唠着甚么,正是最不像大寨主的龙二。
“孙子陪爷爷来了?”丰艮还是不依不饶地讨着口头的便宜,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龙二倒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没想到啊,我们北直隶的两大高手,今天要为个南直隶的事伸手过招了。”
“我的确是丰先生,可你真是龙二?”
“莫开玩笑,我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龙二嘛。”
“您那总堂不都搬到官书院胡同了吗?”
“哦?丰先生连这都知道?”
丰艮没好气地说:“我毕竟跟龙二齐名啊,还去他寨子里吃过一次酒的。你扮谁不好,非要扮我的熟人,一下三人都露了底,你那假关四也被我师兄办成傻子似的了。我那师哥虽只是小捕快,你那总堂他还能不知?说吧,这一遭,您那内三堂外五堂都倾巢而出了吧?可怜的请我喝了八坛子二十年陈酿汾酒的龙二啊,估计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了,待爷爷我祭奠祭奠吧。”说着话,丰艮已经侧身望空而揖,嘴里也不知念叨了几句甚么词儿。
围观之人稍有阅历的,都大大吃了一惊,江湖上只有一个堂口分内外八堂,且总堂设在BJ内城胡同里,那就是已投靠清廷,如今号称天下第一大势力,鼎鼎大名的白魅堂。听丰艮的话茬,眼前这“龙二”竟可能是白魅堂堂主隗始惊所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