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马战(2 / 2)锋镝不废我弦歌首页

只见李定国把马槊尾端往腰间一顶,槊头的锋刃似围着尼堪的刀头飞快地划了个小小圆圈,将其诸般变化封死,然后搭住了刀头,尼堪只觉自己的大刀被锁住了一般,接着一股大力就要引着自己的刀往外荡去。

他一贯用象鼻刀锁拿别人的武器,自是知道如果手中刀真被荡开,自己前胸就现出老大的空门,对手顺势轻轻一刺,便难以抵挡,是以双手发力,大刀也划了个小小圆圈,与对手还是较量起了力量。

刀头槊头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又分开两边,二马又已过镫,众人只见李定国肋下突然钻出了一截槊尾,毒蛇般刺向尼堪后心;而尼堪几乎在此同时,右手反持,大刀斜背于身后。槊尾正撞上刀盘,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二马泼剌剌跑开了。

二人这一记交手都是单手持长兵器,力碰力之下,尼堪再次觉得全身酸麻,虎口发胀,内息都紊乱了起来,玉麒麟似乎知道主人需要更长时间调息,放慢了速度,待他圈回马来,就见李定国早已驻马等待,目光中似有嘲意。尼堪反倒激起了如云的斗志,狂叫一声,双脚紧夹了下玉麒麟的肚带,宝马吃痛,又惊又怒,向前猛窜而去,李定国也同时催马相迎。

第五个回合。

堪堪二马相距一丈,尼堪双手高举,一刀搂头盖顶,当空劈下,竟是要跟对手再次硬拼。李定国双手横槊抵挡,只见刀槊相交的一瞬间,刀头突然轻轻抬了一下,变劈为削,沿着槊杆向左横扫而过,若李定国不撒右手,这一刀就将削下他四根手指。李定国果然撒手,同时二马过镫,这时李定国的马槊单持于左手,背对尼堪,尼堪遽然又一次松开一侧马蹬,人在马上大转身,变成背朝马头,面向马尾,也就是面向李定国的后背,他又是双手高举,一刀搂头盖顶,当空劈下。

这是尼堪马战的第三记绝招,回马刀。

刚才面对面时那一刀主要是虚招,就为了造成庞大的攻势,引对手横槊招架,再利用滚刀术,避实击虚,躲开正面硬拼,逼对手松开一手,变成单手持槊,还是副手。同时腿上再加一重力,急催马冲过对方后背,再施展精妙马术,马上旋身,回身一刀。

眼见之前的每一步都在预料之中,尼堪心中大喜,这一刀再无任何余地和虚招,抖震丹田,运足了十二成内力,全力劈下,那象鼻偃月大刀直劈到对手后脑之上一尺处,空中才发出歘的一声。

厉芒同时暴长。

自从马战开始,刘五爷的精神头就来了,说实话,他虽是行伍出身,毕竟上了点儿年纪,熬了一夜多少有些倦了,只是这一天见到了太多传奇人物和事件,精神一直在亢奋中,这才坚持了下来。适才丰艮和隗始惊的比试,他看不太懂,还微然冲了个盹儿。可适才马嘶一起、马蹄一响,他就立刻醒来,还精神百倍了。

二人走马这几个回合,他是看得眉飞色舞,从军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的马战,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也只是吴三桂刀斩假人,相差悬殊,而眼前这一战,却近乎分庭抗礼,平分秋色,更是精彩纷呈。

他一颗心,当然全悬在李定国身上,本来看他之前几个回合已占据上风,但场上形势遽然变化,眼看这尼堪一招鬼使神差般的回马刀,不觉一声惊呼出口,就在这惊呼声中,李定国的腰像折了一般往后一仰,使了一招马上将士倒也常见的金刚铁板桥,只是奇快无比,同时他借着这后仰之力,腰部抖动,腰传肩、肩带臂、臂催手、手运槊,单手横槊,那槊翻起带着弧形,力接对方全力一刀。

刘五爷的惊呼被一声刀槊相交发出的巨响掩盖了,尼堪这全力一刀果然了得,竟震得李定国在马鞍上一晃,身形朝右闪动,竟似要掉下马去。

尼堪大喜,顾不上自己也震得心头发热、嗓子眼发甜、虎口发烫,大刀举起,正要再劈一刀,哪知对手根本不是要落马,而是借势像右晃动,一个拧腰,身形从后仰变为在马上反过身来,右手已回到马槊之上,怪蟒翻身一般,双手捧槊,毒蟒一般分心朝自己刺来。

尼堪着实没想到,眼前这虎背熊腰的李定国,居然是粗中有细,腰背还如此柔软,他身形本已为第二刀劈下而微微展动,干脆将错就错,照旧一刀劈下,只不过不是立刀头劈向对方头颅,而是横刀头,用刀面去硬架对手的一槊。

又是一声巨震,二马终于各自跑开,尼堪这一下只觉得嗓子眼更甜了,若非他跟随鄂敦他腊习练了多年内功,只怕一口心头血就要喷出来。饶是如此,他还是纵马多跑出一箭之地,这才圈回马头来。

只见对面的李定国脸上微带笑意,见他圈回马头,更不分说,身形微动,胯下大黑马已心知肚明,又是一声长嘶,四蹄腾空飞奔而来。

尼堪心中恼怒,猛提一口气,双腿轻夹,胯下宝马本来就看对面的大黑马一万个不顺眼,这下主人发令,立时也是全力冲刺,二人之间的距离瞬息间又已靠近,马上刀槊并举,镗镗两声,又是一个回合间两记硬接硬架。

这下尼堪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已经到了嘴中,他本是个武痴,步下当然服膺师父鄂敦他腊,马战则只服己方多尔衮和多铎,自上沙场对敌从无败绩,颇能在乱军中斩将夺旗,实在没想到,对手李定国一个汉人竟有如此强悍的马战实力,七个回合,自己已身负内伤,这口血再咽下去,只怕更加不利了。

但他素来心高气傲,不愿当着众人输给一个汉人,更是朝廷眼中的最主要的反叛,这到底要不要圈回马再战,就像他要不要吐出口中这口污血一般,是左右为难。好在就在此时,只听一阵銮铃声,接着马蹄声响,一人一骑,从村店中飞驰而来,口中大喊:“李定国休得猖狂,某家来也!”

李定国横槊侧目,见到来人,也是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