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老妻和儿子儿媳孙儿孙女,一家老老少少地都等在门口,一辈子,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家人都等得焦急,如今终于回来了,家里人自然都欢喜得很。
申旺也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这一趟陪老爷出远门,老爷给了个金佛,还另外给了二十两银子,喜滋滋地回家向媳妇献宝去了。
两个多月后的傍晚,申掌柜正在院子里品着茶,看着小孙女在院子里飞跑,屋里老妻正在厨房招呼下人准备晚饭,儿子外出去购置产业尚未回来,儿媳在屋里做针线,冬日里的暖阳眼见要落山了,他也准备起身往屋里去,此时,华立荣华立强两兄弟找上门来了。
“申老头,把我那小扇子还给我,我们来赎回了”兄弟两一进门就对着申掌柜叫嚷。
“赎回?赎不回咯。你看看那当票上如何写的,看明白不,第三日的酉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过了快半年了,去哪儿赎回呀?”申掌柜根本就没把这两兄弟当回事儿,如今提起火雀,他就象个听故事的旁听者,一脸的淡定。
兄弟俩知道他会这样说,也不着急,“赎不回就算了,你让我再看看行不”。
“早不知道被小孙女玩丢哪儿去了,找不到咯,怎么给你看呀?”
“好你个申老头,还想骗我们,整条街上都知道你把我们那扇子拿去京城里卖了10万两银子,你可是只给了我们3两呀,你个黑心黑肺的老东西,今天不给我兄弟两一个说法,你休怪小爷不客气”华立荣华立强兄弟俩耍上无赖了。
“唉,我说兄弟,行有行规,干我们这行的,有些货识得,有些货识不到,你们拿来时,谁也没看出他是个值钱的玩意儿,我到京城找识货的人,人家愿意花大价钱买走,那是我运气,你们不识货,那你也得认命,我们收当的,都让你们回头来找补头,我们这行还吃什么?”
兄弟两也不多说,一个上前将申老头扑倒,另一个按住双臂,恶狠狠地说:“今天你要不给我们有个交待,就送你见阎王去”。
申掌柜倒并不害怕,这兄弟俩除了偷摸扒窃之外,也并不是什么狠角色。如今见自己吃了大亏,心里气愤而已。
“你们俩这是耍赖不是,你就是打死我,那火雀已经卖了,我如何拿给你看看。再说,那是人家林家人的东西,在他们家人眼里是值钱的宝贝,外人拿着,他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申掌柜被林家兄弟一左一右擒着胳膊将头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歪着嘴,痛苦地说道。
“你胡说,既然是宝贝,谁拿着都是宝贝,怎么他们林家人拿着是宝贝,别人拿着就不值钱了?”兄弟从懂事起就做偷摸扒窃,岂是几句鬼话就能骗住的。
“你们有所不知,那扇子,是林家祖传的,只有林家人拿着才能激活它,你拿着有什么用处?”
屋里听到动静的老妻及儿媳出来,看到这情形,吓得直啰嗦,胡氏是认识华氏兄弟的,赶紧上来劝,“荣仔强仔,这是咋的了,快松手,再不松手会把他弄伤的”。
华家兄弟看了胡氏一眼,慢慢松开手,申掌柜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他的胳膊麻了,嘴也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痛得直甩胳膊,还要不停地给他们解释。
“林家人才能激活?难不成,那还是个活物?”听这口气,明明是来了兴趣,却仍表示不相信一般地追问。
这位老江湖的申掌柜,在收当典当这行里,也算是混了半辈子的人了,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对付那些跟他一样老奸巨滑的家伙,他有的是办法,而对华氏兄弟这样简单直接的人,他有时就会束手无策,无论你胸中沟壑万万千,他只是一马平川。
申掌柜自知失言了,想起林钊佑临行前的叮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将林家人用血养火雀的事说出来。可他又觉得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况且林家拿到火雀这事儿,最终也会天下皆知,于是又坦然道:
“就是木多镇林家,火雀是他们家祖传的宝贝。”申掌柜料想他们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和林钊佑碰面,等火雀的事爆出来后,这也不算什么事儿。
想想,一个能昩下东家银子的人,又能有多高的底线呢。
华立荣华立强兄弟俩过了一段富足的日子,蕙城莫名其妙涌入了好多的江湖侠客,而个个膀宽腰圆的,身上钱财多得跟地上的泥砂一样,兄弟俩每天出门都能顺回来好几个钱袋子,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银子,有一天竟然顺回来的袋子里有好几张百俩的银票,于是,好酒好肉地大吃大喝,花钱似流水般,反正没了又去找人拿呗。
今天瞄准个身揣巨额钱袋子的人,俩人配合默契,从不同的方向慢慢接近,就听到那人跟同伴说,“那火雀何止十万两银子,即使百万,在下也愿意出”
那人的同伴说,“没办法,咱们没那个命”然后又叹口气,接着说:“那徐记当铺是不是傻,明知道那是火雀,却只要十万两”
旁边第三个人插嘴道:“听说那火雀是一对兄弟押在当铺里的,只当了三两银子,哈哈哈,那兄弟二人是不是天下第一傻”
几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也就放开了这个话题,悠然自得继续在街上逛。
华氏兄弟心里惊骇,原来他们的火雀被申掌柜卖了十万两银子,而自己当时为了三两还跟那申掌柜费尽口舌,于是两人二话不说,放弃目标,转身就往申掌柜家里去了。
听说是木多镇林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内涌上喜悦,目光顿时明亮了起来,他们自己本也是木多镇林家嫡支,当年父亲外出游历时爱上一个外姓女子,要退掉与木氏的婚约,母亲算计了父亲,父亲却为那外姓女子殉情死了,母亲带着财物和腹中的兄弟俩人逃出木家,嫁给了他们的养父,可那男人好赌,把家给赌没了,兄弟两8岁那年,父亲欠下巨额赌债被人追缴,打死在街头。母亲带着兄弟二人逃到蕙城,靠给人洗衣为生,两个儿子成了她内心的支撑,熬到儿子长大,自己就可以享福了。谁知两个儿子不争气,其他没学会,偷摸扒窃却无师自通,且越来越精,他们的母亲因连年操劳加上对儿子的失望,几年后,也去世了,临死前将他们的身世一一告知,希望他们将来能认祖归宗。
兄弟俩抱着母亲痛哭一场,给母亲办丧事的钱也没有,不去偷,难道让母亲不能入土吗?
遂仍以偷摸为业,日子过得也凑和。
华立强狠狠地将申掌柜往地上一掼,“今天先放过你,以后再跟你算账”
然后将申掌柜泡好的茶一饮而尽,扔下茶杯,撂下这句狠话,急匆匆地跟着华立荣走出了申掌柜的家。
现在听说是木多镇林氏,无须交谈,一母双生,同生同长的亲兄弟,那种默契是旁人不能比拟的。兄弟俩二话不说,收拾简单的行囊,装着这小半年来发的小财,算算也有好几大千两银子呢,反正两个光棍,也不管年关时节,冒着严寒,先往京城去找到林钊佑,再想办法将火雀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