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期盼那个人来救你？”

欧阳熬兴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但他的表情很快就变了。

因为他发现晚秋只是在祷告。

单纯的祷告。

“你又信了？”

晚秋微闭双眼，握着十字架，心无旁骛。

欧阳熬兴一声怒喝：“不准信！”

辛小野听到“砰”地一声闷响。

他勉强够起半个脑袋，见到晚秋被推了十丈远。

此刻正躬着身子，贴着墙。

墙面有凹下来。

那柄银色十字架在空中飞速地盘旋。

等到晚秋抬起头，才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晚秋缓过来一口气，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发现支不住身子，跪下了。

她挣扎着想重新站起来，但做不到。

于是便跪着，朝那把十字架一步步爬了过去。

就在自己把手伸出十字架那刻，一声训斥从天而降：“你该跪拜的神在这里！”

辛小野抬眼望去，只见晚秋骤然像片狂风吹的落叶，卷到了半空中。

然后，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红色的雨。

那片叶子落下了。

辛小野翻了个身，看到晚秋趴在血泊，手脚抽搐着，胸腔里发出痛苦的“闷”嗯声。

晚秋昂起下巴朝十字架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

一只手向前够，一只手往后推。

就这样一寸又一寸的朝那把银光靠近。

她贴着地面所经过之处留下了一抹蜿蜒的红色。

快到了。

晚秋胸腔提着一口气，努力朝目标前行着。

只差一点，最后一点，就要够到了。

她的眼中闪起了光。

欧阳熬兴把下巴一偏：“真是可怜。”

晚秋整个人静止了一两秒，眼中的光如风中的烛火，晃了晃，灭了。

辛小野脖子以下的部分已经没有知觉。

他挣扎着用手拖着自己的身体朝晚秋靠近。

一寸又一寸。

辛小野从来没有感到肉身如此累赘。

他向前一够，握住了十字架。

辛小野感到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松动了。

经过挪动，血液重新流通了。

他想呼唤晚秋的名字，一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他的血和她的血连在了一起。

然后有三句话，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从辛小野的喉咙飞了出去。

那是晚秋曾经念给他听的几句。

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到时觉得很美。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该跑的路已经跑尽，该守的道我已守住。”

晚秋又陷入了那夜的沼泽里。

一片发臭粘稠窒息的黑暗她淹没了。

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她会得到解脱的。

但时间让她恐惧。

在这样的恐惧中，她对时间有了新的认识。

一分钟拆成六十秒。

每秒钟拆解成六十毫秒。

每毫秒拆成六十毫毫秒。

每毫毫秒可以拆成一小时，一天或一年……

时间也许是不存在的。

如果时间不存在，那么我会不会永恒的困在这黑暗中。

这样的念头，让她颤栗。

她不求解脱了，想要得救。

奇迹便来了。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循声望去，见到了一团像太阳一样亮的白光。

白光中有个模糊的人影，向她伸出了手。

晚秋握住了那双手，便被一把拉出了沼泽。

事后她和辛小野谈及那夜的遭遇。

“你自己陷的都只剩一个脑袋，怎么会有力气拉我出来？”

晚秋这样问，是希望找到一些关于奇迹的证据。

她能够得救，不是凭辛小野的能力。

而是有些“奇迹”发生在他们身上。

“我本来都拉不动了，但感到你在下面推。我就想，你都没还放弃，我必须得争气啊。”

其实晚秋那夜的行为不是出自求生欲，也不是没有放弃。

她耗尽力气靠近，只是想看一眼那团白光后的脸。

所以没有奇迹。

不过……

就算没有奇迹，有你也很好。

就在刚才，那片白光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