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佛子的突然现身,引得大殿内外一片哗然声响,众人望着殿中那道红衣少女的身影,神色就更是复杂了。
妖僧进来以后并未停留多久,径直走到了浮玉宫第五宫宫主段松月的身旁,当众扣下了一道佛门的希声罩,将一切声音隔绝在金光内。
大殿中,包括云摇在内的众人,只能看出红尘佛子面带笑容地做着合掌礼,与段松月说了几句。
段松月那张胖乎乎的脸变幻了几回神色,终于还是定回到无害慈祥的笑容上。
须臾后,希声罩撤去。
段松月正双手合十朝妖僧作礼:“谢大师点拨。”
“阿弥陀佛。”
红尘佛子也笑着还礼。
段松月转向众人:“多亏了无大师指点迷津,这无面虽是受了奈何剑气,但死因并非剑伤。如此一来,乾门诸位便可洗清嫌疑——待我等将之送回众仙盟,定早日查清,给诸位一个交代。”
“……”
随他之后,那位傀儡似的众仙盟执事也起身,虚头巴脑地对着众仙门客套几句,这才结束了这场来意不善的堂议。
仙门各派起身离席。
趁乱里,妖僧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云施主所托之事,已有眉目了。”
云摇眼睛一亮:“你说的那位高僧同意了?”
“是,但还须施主随我同道,前往仙域西域的梵天寺一行。”
“只要能解决这个祸害,别说西域,西方极乐我都能陪你去。”
云摇想都没想。
“那云施主这便随贫僧离开?”
“…额,稍等,我同他们讲一下。”
云摇说着,扭头在殿内寻找慕寒渊的身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段松月假模假样地去到了慕寒渊身旁,似乎是在道歉,态度摆得十足之低。
云摇此时隐约,只听着对方左一句“师弟不懂事,望寒渊尊海涵”,右一句“改日定亲自带师弟上门致歉”,仿佛方才大殿之上,当着众仙门的面佛面蛇心咄咄逼人的压根不是他。
慕寒渊无谓,云摇却懒得听。
见旁边还有许多仙门长老弟子的,等着接段松月的班关慰一下她的乖徒,云摇约莫慕寒渊一时半会是抽不开身了,她想着发道剑讯再说也好,便转身想离开。
正与段松月交谈的慕寒渊察觉什么,忽眉目微抬,但先开口喊停了云摇的,却是他身前的段松月。
“这位小友,留步!”段松月一副喜乐模样,对上回眸的云摇,他颠着自己胖乎乎的身体,追了过来。
慕寒渊随其后,一两息便到了云摇身前。
段松月笑眯眯地捧她:“没想到啊,小友你年纪轻轻,竟得了奈何剑法的真传,若非了无大师作证,我还难以相信,这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
云摇没表情地瞥了已经站得远远的妖僧一眼。
段松月又道:“这一行匆忙,来不及与小友讨教一二了,下个月初九,便是仙门大比,届时,我就在浮玉宫恭候诸位大驾了?”
“宫主客气。”
慕寒渊淡淡一句,衣袍拂过了对方侧影,将云摇视线拦在了身前。
他垂低半眸,眼神深浅难辨地望着面前女子。
“云幺九。”
“?”
云摇莫名其妙地抬眸,她总觉得慕寒渊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但慕寒渊只是拿那双深如渊海的眸子望了她片刻,又望过她身后的妖僧一眼,便又将诸多情绪压回了寂静无垠的冰面之下。
他低声问她:“离山够久了,回乾门么?”
云摇点头:“回自然是要回的。”
五师兄之死,她还要去找掌门陈青木问个清楚,至少得弄明白,三百年前他为何说那一切与浮玉宫有关。
但眼下还有比这件事更紧急的——
终焉火种,才是重中之重。
不解决了这个祸害,一切筹谋都是白搭。
云摇摸了摸额心的血蝶,轻叹:“但在回山之前,我要先跟秃…了无大师,去西域梵天寺处理些事情。”
“何事?”
头顶声音一瞬清冷得近沉。
云摇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仰眸去看慕寒渊:“你方才…?”
“云师叔!”
云摇在那张清隽面庞上瞥见了一点与慕寒渊绝不相符的冷厉,只是身后唤声忽起,她下意识扭头看去,等想起再转回来看慕寒渊时——
那人又是那样一副清清冷冷,七情不显的模样了。
……奇怪。
她看错了?
不会是那个幻境给她留了什么后遗症吧?
来不及细想,丁筱已经火急火燎地跑到她身旁:“你和寒渊尊都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我差点都打算回山搬掌门了!”
“没事,小场面。”云摇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神往后一飘。
丁筱身后不远处,陈见雪与厉无欢也走进大殿。
望着那两人亲密相近的身影,云摇轻眯起眼,往慕寒渊那儿侧了侧身,压低声音:“你师妹这么漂亮的白菜,你就算不喜欢,难道忍心看外面的野猪来拱吗?”
“……”
慕寒渊顺着她视线抬眸,望见了正与红尘佛子道礼的陈见雪二人。
于是目光略一停顿,便落到妖僧那张称得上美艳的侧颜。
凝视数息,慕寒渊忽问:“师尊此行,是要与红尘佛子单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