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旗把妻子抱到床上，“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帮你跟学校请个假。”轻轻的关上门他走到卫生间狠狠的洗了洗脸，长出了一口气，狠狠的眨了眨发红的眼睛。

正看着书的王一胸中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书本掉落，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此刻他已经没有精力按呼叫器，只能用力的嘶吼试图引起注意，疼痛引发的生理反应不是他能抗拒的。

走廊经过的护士注意到病房的情况急忙冲了进来随后按下呼救器，然后开始急救。

幸好护士来的及时，王一很快便脱离危险期，但还是陷入了昏迷。

看着已经脱相的儿子，王红旗心中涌现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与无力感。

“坐好准备吧，患者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听完医生的话，王红旗扶着墙跌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扶着墙站起来，有些浑浑噩噩的打着电话。

“爸，一一病危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红旗啊，红旗，你别慌，没事的，我和你妈这就去市里，没事的，啊！”

“老婆子，快，跟我一起去市里。”

“怎么了，这么急，出什么事儿了。”

“路上说，走走。”

二老坐上高铁，“唉，唉，你说说，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一一他，他才多大啊！”

王建军握着手机听着妻子的叹息，沉默不语，终于一路奔波来到医院。

“之前不是说还有好转的可能吗？”

听着母亲的话，王红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沉默。

片刻的沉默后王建军开口问道，“阿梅呢，她知道吗？”

“今早医生告诉阿梅一一的病情恶化了，阿梅哭了一上午。”

“唉。”

“醒了，一一啊，我是爷爷，你感觉怎么样啊？”

“别急，先喝口水。”

王建军倒了一杯温水喂到王一嘴边，“爷爷，奶奶，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没事。”

“唉，你这孩子，不怕啊，爷爷在。”

出门走的太过着急，爷爷的衣领上系错了扣子，但一家人都没注意到。

王一笑了笑指了指爷爷的衣领。

“哟，你看看，爷爷真是老糊涂了！”

王建军一打岔，病房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看着一边的爷爷奶奶还有父亲，王一心中也有了大概的猜测，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

尽管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但真当希望破灭的那一刻，王一还是不免失望，只是他伪装的很好。

这个少年早就不是那个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的少年，曾经刺骨的痛也只能让他轻皱眉头。

“爷爷，我想出院，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想提前过了，就别在医院了。”

“好，乖孙子，等咱问过医生咱就出院。”

“嗯！”

换下病服的王一在父亲的搀扶下慢慢上车，“一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买个大点的蛋糕吧！”

“好，好，买个大大的蛋糕。”

回到家中，王一躺在熟悉的大床上，看着熟悉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没有那苦涩的消毒水味道了。

卧室的大门开着，一家人忙碌着为王一布置这次生日宴会。

飘香的饭菜，飘红的彩带和气球稍稍冲散了一丝心中的悲伤，尽管心中沉重但所有人还是强挂着笑容。

“薇薇该放学了，我去接她回来，顺便跟学校请个假。”王红旗出门去接王薇薇。

“哇，今天怎么这么隆重啊，还有大蛋糕，是不是哥哥回来了。”说完急匆匆的冲向卧室，“哥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

“好耶！”

“快吹蜡烛许愿吧！”

王一闭上眼睛双手交叉紧握，默默许愿，“希望家人平安健康。”

随后和王薇薇一起用力吹灭蜡烛。

“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王薇薇拿出玻璃瓶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谢谢薇薇！”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吃完蛋糕后，王一突然感觉胸中剧痛，喉咙中涌现一股甜味，随后骤然起身冲向卫生间，对着马桶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是咳嗽声。

李梅带着王薇薇走进卧室，“薇薇，不怕，哥哥身体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好了，你在卧室待着，妈妈去外边看看哥哥。”

“好。”小姑娘眼睛发红，满是担心但还是安静的待着。

“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王红旗轻拍着王一的后背，看着马桶里红色的鲜血双手忍不住的颤抖，恨不得此刻咳血的是他。

终于停下咳嗽的王一起身，形削苍白的脸色回光返照般的红润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爸妈，爷爷奶奶，对不起，我让你们费心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再来报答你们的恩情。”

“一一……别说了！”李梅的眼泪如洪水决堤般不止。

“我走后把我的眼角膜捐了吧，再见了。”话完，王一脸色迅速灰败。

王红旗扶着没让他摔倒，但王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身体温度逐渐下降。

王红旗倒在地上紧紧的抱住王一的身体，卫生间里只有李梅沙哑的声音，王建军抱着抹泪的冯雪。

生命，离别，死亡，是我们终要面对的事情。

阴云在此刻悄然散去，一轮圆月悬照，只是在城市忙碌的人无心在意，而在村里人们也早已歇息。

但在有心人的眼中，好像浑身一轻，连续的阴雨带来的压抑沉闷猛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