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不能躲,忽感臂上一道强拉力,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人折回遥远的目光,在千亦被砸中之前,那人未怎么施力,却硬是将她带回,她娇弱的身子一下紧紧地贴在了他坚韧的身前。
这一刹的震惊竟比今晚所有经受的总和还多,千亦怔愕地向上望着他,他的眼底很像他方才一直注视着的寂灭的夜空。
他是郁惟摄。
宁千亦简直觉得全身经脉都要逆转了,即便她现时长袖掩面,即便她如今妆容全非,即使她所扮是个女子,但是仅凭目光的对视,她便觉得他能将她看个通透。
因为他是郁惟摄。
一时的对面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并未放开她,素来威凛不容稍犯的当朝丞相竟莫名地放任一个女人如此地近身。
幸而被戳了个洞的屋顶在一阵灰飞烟灭里跳下一个女子来,她衣缕飘扬,透着夜冥前的紫黛色,银纱薄嵌,更为将浓的夜色打了一层冷光,使人着迷又凄恻暗生。
千亦认识,是那夜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之一。
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瞬息,她是冲郁惟摄来的,银鞭的风势亟待发出,一柄寒剑在这当口刺破了门棂,直冲她来,女子只得堪堪一避,那长刃的煞气不待稍搁,招式转又逼来。
女子见来者不善,快速地逃到窗口,跳了下去。
千亦也终于回过神来,仓皇从郁惟摄怀里弹开,远远地躲去屋子一角的暗影里。
他,应该没有认出她吧?
“主上。”幽壑长剑收鞘,立在郁惟摄一旁,见主子依旧冷月淡漠,不显声色。
这会儿幽壑方才来得及诧异,刚才那一幕真是吓死宝宝了,不是主子差点被那女人伤到,而是,他怀里居然半拥着个女人!
幽壑都忍不住向那角落斜了一眼。
郁惟摄这时起了衣摆,走出门去,幽壑也紧随其后。
千亦看着他离去,久久抽紧的心脏像被放开的海绵,慢慢地吸回了空气。
冥渊、幽壑。
——幽冥,和渊壑。
她之前还未觉得,这人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身在地狱么?
原定的计划因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而流产,千亦待屋外风波稍息,便悄然回去房间将衣服换回来,走出知乐阁的时候,吴为大人带着一群官兵赶至,文启正和慕楚乐也在四处寻她。
“楚乐。”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迎上走来的几个人。
“你跑到哪里去了?”楚乐擒住她的双肩,低声而紧迫,面上还有一丝隐秘的不安,而看到她这一身装束后,又稍稍松了口气。
“适才被人群冲散了。”她简短地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启正问道,显然对这前后的混乱狼藉疑惑不解,“我依稀记得酒醉昏迷,为何醒来会在别的地方,这……”
“成是这个知乐阁捣的鬼。”楚乐一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