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楚歌冷淡的表情忽现动摇,她扭头看向病床上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的年轻男人,用目光询问他是何意。
莫乔对她微微一笑,“放心,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A-13的要求正合他意,他巴不得早一些回到禁闭塔。
既然开膛手教父和池楚歌都相信他是易感体,那他就要好好发挥这罕见的体质,一定要从鹦鹉人的口中问出贝西摩斯的线索。
为了仅有的家人,哪怕是完全变成鹦鹉人的失语同类也在所不惜。
虽然并不知道莫铃被神秘组织挟持的事,但池楚歌从莫乔淡然的神情中读出了某种决心,疑问划过她的脑海。
但除了松口让步,以及答应今天之内提交莫乔此次身体异常的检测报告之外,她什么也没有说。
“哎,我也拿到药了,该回去了,到老年人午睡的时间咯。”
雷蒙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夸张的哈欠,顺手将摆在一旁的止咳糖浆揣进口袋里。
刚才他趁莫乔和池楚歌两人聊得专心,背着手闲庭漫步般溜达到墙边的药柜,顺手取走了一瓶糖浆。
他没说谎,这段时间嗓子的确不舒服。
没有了池楚歌的阻拦,A-13十分顺利地带走了莫乔。
为了以防万一A-13再次趁机报复,池楚歌特意让维罗妮卡跟着,一直确保A-13将莫乔送至禁闭塔为止。
心中牵挂着鹦鹉人与莫铃安危的莫乔,在与溜达着离开诊疗室的雷蒙德擦肩而过时,感到对方身形一歪,接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硬物快速地被塞进了他的手中。
掌心翻转,莫乔立刻将那东西藏在手下。
而优雅的法兰西老头儿则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开。
趁A-13和其他护理员没有注意,莫乔悄悄低头快速瞥了一眼手中的物体。
那是一枚银色的圆形袖扣,极具复古做工的凹刻精致流畅,凹刻正中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珍珠宝石。
他接着打哈欠动作的掩护,将银色袖扣藏在嘴中,用舌头盖住,一路上保持沉默无言。
多亏多留了这么一个心眼,之后禁闭塔的管理员对他进行全身搜查时,并没有发现这枚袖扣。
在禁闭塔的单人房内,莫乔并没有第一时间取出口中的东西,而是耐心地等待。
自他踏入禁闭塔的大门,便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时而停留在他的身上,时而看向他方。
皮肤似有特殊的感官,感受到那视线来自于禁闭塔的正上方,莫乔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只大眼球从高空俯视着渺小自己的画面。
一直在房间内等到那股视线的消失,他才放心地取出那枚袖扣开始研究起来。
银色袖扣的表面刻有精细的钱币纹饰,仿佛是某种古老货币的翻版,在钱币的正中央,一枚黑宝石被巧妙地嵌入其中。
翻转了几下,莫乔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唯有那颗黑珍珠一样的黑色圆形,让他感到与钱币的图案设计十分不协调。
哪有宝石镶嵌在钱币上的?这么想着,手下意识地抚摸黑宝石,指腹传来奇特的触感。
一用力,果然,那颗“黑珍珠”竟从袖扣上被扣了下来,捏起它的手指似触电般感到一阵弱弱的酥痒。
如蚊鸣般极其微小的声音在单人房内响起。
这时莫乔才意识到,手指酥麻并不是因为“黑珍珠”在放电,而是因为它在震动。
莫乔将“黑珍珠”放进右耳耳道,果不其然,这并不是什么宝石珍珠,而是被雷蒙德精心藏起来的微型通讯装置。
耳机里传来一位男性的哼唱声。
德彪西的《月光》。
在这个疯子精神病院里,有如此高雅情趣的,除了雷蒙德·蒙利还能有谁?
莫乔“咳咳”两声,打断了雷蒙德的自娱自乐,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说正事。”
“哎,现在的年轻人,连欣赏德彪西的耐心都没有了。”
“现在不——”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现在不是时候’,但话说回来,什么时候才是对的时候呢?”
雷蒙德还是那派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作风,听见通讯频道那旁传来的倒水、兑茶、方糖与茶杯碰撞的声音,莫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不慌不忙地品完第一口馥郁醇香的红茶,雷蒙德才悠悠地说:
“告诉我,你还想再骇入一次鹦鹉人的认知网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