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香！快让我尝尝。”

池楚歌发出一声惊叹，迫不及待地双手拿起刀叉，兴奋得像是个参加生日宴会的小朋友。

她怎么回事？难道没有看到那里面是什么吗？

“你.......”

迟钝的声音哽在喉头，莫乔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像是被一层薄纱覆盖，原本清晰的念头变得朦胧而遥远。外

界池楚歌与安魂夫人的笑声变得遥远而模糊，身体的触感变得迟钝，连水晶灯的光线也似乎变得更加暗淡。

他眼睁睁地看着机械姬走到餐桌旁，手持一把泛着银色光芒的牛排刀。

她首先将刀轻轻滑过烤得焦香酥脆的的表皮，刀尖精准地沿着轮廓移动，小心翼翼地将肉与骨头分离。刀锋所过之处，肉的纹理清晰可见，皮肉分离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莫乔想要出声制止，或是起身离开，做些什么都好，反正不是坐在这里。但他的身体如着了魔一般，眼皮似被焊在原地，动弹不得。

接着，机械姬开始将肉切成均匀的薄片，每一片都薄如蝉翼，透光可见。肉片被整齐地摆放在精致的瓷盘上，送到了安魂夫人和其他人的面前。

他认得欧米伽面前那餐盘中的肉片被切割前的模样，

“莫乔先生，这是您的份。”

莫乔艰难地垂眸，只见自己光瓷的餐盘上摆放着一颗完好的头颅！

经过长时间烤制后，表面脂肪融化，与肉中的胶原蛋白反应形成的焦糖色，在灯光下显得尤为鲜亮。皮层经过烤制变得非常脆，随着机械姬放下餐盘的动作，轻轻一磕碰就从那半张的嘴唇表皮上听到了细微的碎裂声。

“......”

这是真的，还是幻觉？

又或者说，他会不会只是看错了，摆在餐盘上的，只不过是某个形似的动物？

“类（你）肿么不次（池）啊？”

腮帮子里塞得满满的，池楚歌一边大口朵颐，一边疑惑地问他。

她一口咬断两根小小的手指，如吸吮着鸡爪一样大快朵颐地啃着那块在口中发出“咔嘣咔嘣”的清脆声音。

原本娇嫩的双唇此刻泛着油光，他仿佛闻到一股酸臭。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其他人他不了解，但池楚歌绝对不会做出举动来。

莫乔恍惚地看过去，只见欧米伽和安魂夫人正吃得津津有味，一个用刀叉切开。

“怎么了？”

池楚歌，鲜红色的舌头如小猫般舔了舔嘴唇。

是幻觉。

喉咙上下滚动，莫乔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像是属于他的一样，僵硬地挤出几个字来：

“我......没什么胃口。”

话语就像是在粘稠的糖浆中艰难前行。

为了缓解身体的异样，他端起一旁的高脚杯，仰首喝入一口清冽的佳酿，立马又吐了出来。

“咳咳......”他擦去嘴角残留的不明液体，发现原本盛满了红酒的杯中漂浮着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那漆黑的物体，是蜥蜴的尾巴？

“这是什么酒？”

欧米伽的话让他心头一惊：“谁说过这是酒了？”

“那这是.......”

“来自日落阴影之地的‘思维之泉’，莫乔先生喝不惯吗？”安魂夫人笑容不改。

不，不对。

鲜红色的不是葡萄酒，是血液，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脑髓液。”

一如既往，池楚歌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是她的回答，却并不是莫乔乐于听到的。

脑髓.......？

“安魂夫人的招待真是一如既往。”

在他的眼中，池楚歌一边夸赞着夫人，一边将玻璃边缘送至柔软的双唇之中，漂浮着蜥蜴尾巴与蟾蜍断肢的鲜红色的腥臭液体缓缓流入口腔中的动作犹如被放慢了数倍。

还有黏白色的黏液若隐若现，他祈祷那不是脑浆。

就在这时，莫乔才发现整张餐桌上的食物都不是之前的样子。

蒜蓉黄油衬配的不是龙虾尾，而是一根根、羊奶酪酿的不是鸡胸肉，而是如有他一整个手臂大小的死蝙蝠、海鲜拼盘中没有海鲜，而是蟾蜍、蝾螈与多足虫。

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或者说，他是从什么时候误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

莫乔试图集中注意力，却发现自己的精力难以聚焦。

欧米伽看着他，阴霾的脸庞有些生气。

安魂夫人也放下了刀叉，笑容堆积在满是脂粉的脸上。

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莫乔心知肚明。

他们在等他开动。

是幻觉，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拿起刀叉，如此告诉自己，但是餐刀停在了靠近婴儿头颅不足一公分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