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城将军盯着烛光下的那两箱东西入了神,亲兵卫队长以为戍城将军是舍不得,便又问了一遍,“将军,赏金还给吗?”
戍城将军走到甲架前,黯然神伤。
他抚摸着锃亮的紫金山文甲上紧密堆叠的甲片,仿佛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士兵,他又梦回那段夜里挑灯看战局图的戎马的岁月。
情到深处,不禁诉说起往事。
“二十年前,我身披这副铠甲,一路从玉门关砍到西戎王庭军帐下,鲜血可以染红我的白衣战袍,风沙可以侵蚀我的俊朗样貌,但西北的冷雨无法浇灭满腔热血。”
“再后来,我因军功累迁的官职,被一个来边塞镀金的世族子弟顶了。不久后,我因作战失利,被贬到杏安城,当了一位戍城将军。”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间,我既管不了黄府欺压百姓,也管不了匪盗横行,乡绅们反倒年年向长乐府营递万民书,为我请迁,搞得我好像真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
“现在幡然醒悟,我已不复当年神勇了。作为杏安城的守备官,我竟无法亲自保卫杏安城百姓平安,真是令人惭愧啊!”
戍城将军抽出甲胄旁高悬的宝剑,在烛影下端详着剑锋上的缺口,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厮杀震天的沙场。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也许是知道大限将至,戍城将军最后想为杏安的百姓做一点实事。
“小虎子,你跟我也有十年了吧。这些年,我待你如何?”,戍城将军打起了感情牌。
亲兵卫队长毫不犹疑的跪下,说:“将军与我情同父子,恩重如山,属下无以为报。”
“我百年之后,这个位置自然是你的……”
“属下不敢。”
“这是敢不敢的事吗?这位置一定是你的。”,戍城将军扶起亲兵卫队长,交心的说:“我这个人,父母早亡,无妻无嗣,孑然一身,我也从来不在乎什么身后名。所以这些年我做了很多上愧君恩、下愧黎民的事。”
“小虎子,我问你,你说区区三两群乌合之众的匪徒,我是没能力剿,还是不敢剿,亦或是不想剿?”
亲兵卫队长低下头,说:“属下不敢妄议。”
“你当然不敢说,因为这三个选择分别指向了我是废物、窝囊、有私心。倘若一心为公,是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剿的,但自那次官职被顶,我的公心就死了。”
“这不该是我的理由,我把世族给我的,又同等的施加到黎民身上,这怎么能行。”,戍城将军叹了口气,说:“可惜我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
戍城将军拍拍亲兵卫队长的肩膀,期许的说道:“靠你了,叫他们知道,杏安城是谁说的算。”
他又吩咐道:“百金和地契都给张牧之送去,光明正大的。”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