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本来就不必过去了,他担心那恶少又去滋事,便还过去看了看。远远见她独自坐着写字,淑雅安宁,与开口说话时截然不同,不觉微微一笑,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犹豫间,觉到后面有个人影,回头见是白玉堂就在后面不远处揶揄浅笑。展昭微微摇头,回身走过去,低声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白玉堂也低声道,“我看你鬼鬼祟祟地溜出来,料你不干什么好事,果然是过来偷看人家大姑娘——这就是张方叫你查的那个?”
“他也跟你说了?”展昭一边问道,一边往远处走开些。
“你查出什么来了?”白玉堂随他过来,回头看看,又问道。
“也没有什么,她就是自己一个人,不见有家人,有些奇怪。”
“那你不问?”
“到时我自然就问——张方还说什么了没有?”
“还说你一见着她便不安好心,”白玉堂笑道,“看来果然不假。”
“不要瞎说。我不过是……”他说着忽然想起来还一直不曾问问她有没有夫家,看来不像是已经许人了,不然也不能由着她与外面的男子随意闲聊。
“不过是什么?
“你既知道是叫我查,我不过是来暗查,怎么是偷看了?”
“你还嘴硬——”白玉堂摇头道,“该叫他们换个人去查才是。就你这么个查法,要是能查出什么来才有鬼了。”又道,“要是一时还查不出来头,我看你还是先别那么急,先收一收心,等查出来再说。”
展昭笑道,“那是说收就能收的?”又道,“她能有什么来头?再说,不管是什么来头,人总归是不错。”
白玉堂笑笑问道,“怎么个不错法?”
“唔……模样……还不错,说话也……”
“也什么?”
“也异想天开,全是些奇谈怪论。”展昭苦笑。“听她说话,全是些云里雾里不着边际的东西,就像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不沾地一样。”
“唔?”
“似乎有些疯魔之症。”
白玉堂看着他,讥道,“你是说你眼光独到,正经人你看不上,要有些疯魔的才入得你眼?”
“开头见她,还不是这样。”展昭笑道,“有时也还好,不发作时就好好的。”
“发作时呢?”
“发作时,就有些魔怔,总想着要改天换地,似乎世上种种都不合她意,全要换了才好。”
白玉堂皱了皱眉。
“不是说有什么悖逆之意,”展昭解释道,“她是总想着做出什么器械,便可不必再使人力。”
白玉堂思索道,“或许是她家善作机关器械,也未可知,倒不妨从这里去查一查。”
展昭点点头。“待我回头慢慢问她,也就是了。她还……”
“还怎么?”
“还担心什么女真人……算了,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杞人忧天。”
“那你还过去查吧,我不耽误你忙了。”白玉堂笑道。
“算了,我就过来看看。有个无赖,有时过来滋扰,我昨天教训了几句,想必无事了。我也就回去。”
两人说着一道回去府衙,遇见张方,张方打量他二人一下,问道,“你们出去了?有什么事?”
白玉堂看看展昭道,“去看他办你交的差事了。”
张方听了一笑,问道,“那他办得怎么样了?”
白玉堂微笑道,“说是还要慢慢查。”
张方道,“钱先生也不曾来催,想是也不着急,慢慢查就是了。”又笑道,“大约等查出来,我们也好喝喜酒了。”
展昭想反正说什么他们都是取笑,便干脆不理。白玉堂也没说什么,看他一眼,往里面去了。他摇摇头,正要走开,张方又道,“听着像是又有什么差事要你们做的。”
“唔?是什么事?”展昭问道。
“有家大户,豪横得过了,占着片官田几年不交粮了,他们那里县衙都管不得。”
“有这样的事?怎么管不得,叫上人过去拿了就是,是他上头有人还是他自己养着兵不成?”
“你都说对了,上头有人,家里也有兵——虽不是兵,却胜过兵——养了几个武功高手,等闲差役去了都不是对手,又算不得造反,犯不上真调了兵去。”
展昭点点头。怪不得说要叫他与白玉堂去看看,若真如此,倒也的确不妨他们先过去查探一下再说。
“是在哪里?”他又问道。“就在开封府还是外头?”要是敢在开封府这么强横,那想必有点来头。
“不是开封府,可也不远,就在旁边——是南边陈州地界的,说是那县令也是个愣,不往他们州衙里去告说,一张呈状送这里来了——舍不得你的卖字姑娘了是不是?”张方笑道,“放心,没两天就过去了,你要心急,看一眼就回,用不了几天功夫。”
展昭点点头,又道,“休要取笑。”
张方笑道,“此时不趁机取笑几回,往后哪里还有机会?”
展昭无奈,摇摇头进去了。果然,到了下午,府判叫他与白玉堂过去,吩咐他们前去查看一下情形,又嘱咐见机行事,务必当心。他与白玉堂自然都答应了。出来后,白玉堂看看他微笑道,“你这里要放不下,不想去,我自己过去也无妨。”
展昭摇摇头。“我跟你去——明天下午动身也不迟,你先收拾一下,到时我去叫你。”
“怎么?莫不是明天还有什么事情?”
展昭想跟他说了也无妨,便道,“我跟她说明日大相国寺开市,一道去转转,你去不去?”
白玉堂摇头道,“既然你是同她去,我不去搅和。”
展昭也不以为意,便道,“那好,那到下午我去找你。”
白玉堂点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