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距离出租屋不到一公里的一个小公园里,因为是工作日上班时间,公园里只有一些散步的老人。松淑颖身上散发着和房间里一样的臭味,两人走到一处凉亭,程佳静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松淑颖却站在离凉亭几步远的位置,她靠在一颗榉树上,她的头低着肩膀蜷缩着,好像下一刻整个人就会与榉树融为一体。
“上次电话里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我那天昏了头了。”
“我知道,是他胁迫你说的对不对。”
松淑颖的肩膀开始发抖,她的眼神瞬时与程佳静交汇又低下,她什么也不肯承认,只是低着头道歉。程佳静从未看过这样的松淑颖,她确实有些自卑,但她的心中也有一份热忱,她对美好的未来有着憧憬,即使父母极力阻止,即使要费尽心思攒学费,她还是坚持继续自己的学业。她把学业当成通往光明未来的唯一桥梁,绝不会自己主动去放弃。
“你为什么不去上课?他是不是不让你出门?我立刻联系你的父母,再带你去警察局。”
“没用的!我绝对摆脱不了他!”
松淑颖挣开了她抓过来的手,程佳静明显感觉到自己只是握着一块冰冷的骨头,她再次紧紧抓住松淑颖的手,就算松淑颖想挣脱她也绝不放手。程佳静的手的温热的,好像将她的愤怒和担心也传递给了松淑颖,松淑颖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她这段时间的遭遇。
顾楠认为松淑颖打这种工是对他的背叛,他将松淑颖关在了出租屋里,并且没收了她的手机,一旦有关心她的电话打进来,他就装成松淑颖回复他们,实在装不下去了,就让她辱骂他们。松淑颖不是没有反抗过,她最开始联系了父母,却发现顾楠早已说服了他们,他告诉她的父母她打了什么工,还以松淑颖的名义借高利贷,他将欠了巨额贷款的证据给她的父母看,让他们以为她的生活不仅荒唐还放荡,如果再让她继续这种生活,不仅仅是她自己,全家人都被她拖累。她的父母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像送瘟神一样将松淑颖交给了他,明明是该成为她坚实后盾的家人,却成为了将她推入深渊的助力。
她想过要报警,但男友以她打工的事威胁她,一旦她从事边缘性行为的事情曝光,她就没法再念书了,她坚持到现在已经放弃了太多东西,她想像仙人掌一样汲取地底仅有的一点点养料生存下去,等到他的气消了,她再重新去上学。
“他真的很喜欢我,他从来没有拿借来的钱挥霍,只是租了我们一起住的房子给我买了衣服,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本来也是我有错在先,我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错了。你以为他对你的是爱?他只是通过折磨你获得快感。你还记得欺负你的那个男孩吗?就算我们告诉了老师,他还是无所谓,因为他的父母只把这当成是朋友间的玩闹,最后他会害怕是因为自己被针球刺到了。”
男孩的父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态度依然很嚣张,他们随口敷衍两句就想当成是道歉,还责怪松淑颖小题大做,明明知道她是寄宿在亲戚家,还反复提及她的父母,问他们什么时候来。这彻底颠覆了少女时期程佳静的认知,她只是以证人的身份站在一边,但男孩父母知道了她父亲是谁,立刻对她毕恭毕敬,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的权利却只想冷笑。
当时流传着一个撒谎的人会吞千根针的故事,她在男孩的抽屉里放了无数根缝衣针做成的针球,他一拉他的书本,针球就掉了出来,砸在了他的腿上,他一次就体会到了小颖天天受到的那种疼痛。从此,那个男孩只要见到尖锐的东西就会脸色发白,离圆规稍近一点就会全身抽搐,更别提拿起来扎人了。
那是程佳静第一次决定不假手他人,完全靠自己来惩罚对方,她和他不一样,无法从对方的恐惧中感觉到痛快,她只是觉得做了错事的人不受惩罚就会愈发变得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