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芸侧头，刻意避开宋念那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实则内心坚韧如铁，何家福夫妇的危局、宋念的生死一线，这些都因赵凛的介入而变得错综复杂。

若非赵凛那不可小觑的力量，事情怎会如此失控？许芸心中暗自思量，虽然直接对付赵凛难如登天，但利用宋念作为棋子，或许还能寻得一丝转机。

回忆起方才挟持宋念为质时，那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地贴近宋念咽喉的场景，她心中既有得逞的快感，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宋念听到许芸的嘲讽，面容上并未展现出丝毫愤怒或是屈服，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

“激怒我？我只是觉得，在那条黄泉路上能有个人作伴，不至于太过孤单。”

言毕，宋念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开始细数起自己与赵凛的过往，以及宋家花对她的影响，每一句话都像是从心底撕扯出来的，充满了怨怼与不甘。

她谈及赵凛时，语气里既有悔恨也有失望，言谈之间，往日的生活如同一幅幅画卷在脑海中缓缓展开，那些曾经的孤独与挣扎，独自承担的重负，赵凛的离去与归来，以及即将到来的不确定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重而悲凉。

对于宋家花，宋念更是毫不留情，言语中充满责备，认为是她那扭曲的执念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轨迹，让她失去原本可能拥有的幸福与宁静。

在宋念连珠炮般的控诉声中，一旁的男子身形轻轻晃动，那是一个细微至极的动作，却像是一道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的阴云，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预感到事态即将发生某种转变。

宋念的愤怒与绝望，虽然让那男子稍感安心——至少她目前还无力反抗，但同时也让他敏锐地觉察到，眼前的许芸握着那块冷硬菜饼的手在不经意间紧了紧，那细微的反应暴露出她内心的波动与不安。

许芸，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子，现在却只能蜷缩在这偏远乡间的角落，吃着连普通百姓都嫌粗糙的食物，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无疑是从未经历过的煎熬与挑战。

许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仿佛在这一刻，她也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思考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宋念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与绝望的负能量，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即使不足以立即点燃许芸心中复仇的熊熊烈焰，也悄悄地在她心田种下愤怒与不满的种子，等待一个契机，蓬勃生长。

“为何偏偏是我承受这一切！老天爷，你是否真的公正无私？”

宋念说到最后，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话语哽在喉间，化作难以言喻的呜咽。

许芸咬紧下唇，眼眶泛起了细微的红润，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要决堤而出。

她的心中也在无声地质问：为何命运选中的会是她？那些肮脏与邪恶，她从不曾参与，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她也是一片茫然。

自小因为父亲许振的权势而享受到的优越生活，出门在外时受到的尊重与崇拜，在许芸看来，不过是生活的常态，理所当然。

她是许振的女儿，父亲的行为并非她主动索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