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野更迷茫了,那句“没有灵气”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没有天赋的书写者,在他刚入行的时候,就有前辈跟他说过类似的话,称他有匠心却无灵力,让他尝试写通俗小说或者说网络文学。
但是他始终没办法做到,因为一个再简单的不过的事实是,人不一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一定清楚自己不喜欢什么。
近十年来他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身体上的毛病越来越多,腰椎,颈椎,腱鞘,脾胃,没有一处是让人安心的。
但是他的精神却极端亢奋,文体结构的设置、文本的语言、叙事手法、人物的对话,光是想到这些他都想立刻蹦下床,再写点什么。
可是这样热爱文学的他,却偏偏没有天赋,却又偏偏这是最看天赋的行当。
林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自己那十平方不到的出租屋的,他凭借着本能的惯性走到附近小学门口,凭着本能买了五块钱的手抓饼,又转头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块五的雀巢速溶咖啡。
这十年来,他就是这样生活着,无节制的熬夜,无节制的书写,染上又因为缺钱而戒去的烟瘾,不断喝糖分极高的速溶咖啡。
深夜的心悸,冒虚汗,失眠,偏头痛。多少次深夜他独自起床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看着路灯塑料灯罩里面干瘪的蛾尸虫屎,他预感到自己也将成为那样,飞蛾扑火中的一员。
但是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甩甩头,借着那照耀着蛾虫尸体的昏黄灯光给自己鼓劲催眠。
这才是一个写作者该有的日子,就该这么穷着过。
在即将走回自己那个三百块钱的出租屋时,林野毫无缘由的想起自己刚刚到账的1192块的稿费,又掉头回去便利店。
“买点什么?”
“啤酒,最便宜的多少钱?”
“这种,一块五,但是只有250毫升,你要不看看这种,500毫升的两块五。”
“行。”
“你要多少?”
“......给我拿一箱吧”
林野付了三十块钱,这是他最近几年,除了去年冬天太冷买了个二手小太阳以外最大的一笔开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买一箱啤酒,那是一种内心克制不住的暴虐逼迫着他,他屈服于自己的内心,他知道,他忍受这种日子太久了,他的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
晚上,林野第一次没有打开那台朋友送的惠普笔记本,他不是没有过那种写不出东西的时候,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毫无写作欲望的时刻。
那是他近十年来除去朋友偶尔的请客以外,第一次喝这么多啤酒。
失去意识之前,他仍然在独自一人的出租屋,问自己
“该走那宽阔的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