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雅荻朝牢外扔了个眼神,待青竹领命下去了,才又给莲雾倒水:“冷静一下。于我而言,杀你不如留你有用。”
莲雾苦笑:“留下来做什么?当做人证?我的腿被你手下人打断,去哪都是废人,不如给我个痛快。”
“倒也不必如此消沉嘛。我想你去善堂里当个教书先生,帮着我挑些能用的孩童;剩下的我会找些落榜秀才、绣工来教,识些字、学些活计,以后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办法。”
“你放心我去选人?不怕我捣乱?”
“你既敢问,便是不会做。你也莫要把我当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我与你主子一样是小人,一直派人盯着莲河,你要造反我先处理她。若是做得好了,等我想法子将莲河换出来,再让你们兄妹团聚,于芙城安度余生,岂不美哉?”
莲雾原先八分的信任又被打回五分,将信将疑盯着她:“你如何保证?”
独孤雅荻侧眸扫一眼,见门外的侍卫已经换成风、林回来报信的,南珠守在门口,这才摘了面纱放在桌上,将额角的碎发拨开,又将烛台挪近几分,抬起头,四下转着脸让他瞧了个清楚,道:“我不姓陈。认得这张脸么?”
莲河猛地撑一下身体想要站起来,身体一歪差点摔下去,挣扎着扒住桌子凑过来看,死死盯着她的脸型、眉眼观察半晌,一下松开手摔在地上,手撑着身子往后挪,一脸惊恐:“你,你没死?!独孤家竟然还有活人?!”
装作昏昏欲睡的端木念猛地瞪大了眼睛,所幸低着头无人看见,忙死死按住自己的腿不敢动。文如玉却是注意到异样,轻叹一声,伸手压住他的肩膀。
端木念知道事情很严肃,双手几乎掐进肉里去,全力控制着轻声呼吸,不敢出声惹人注目。
独孤雅荻又将面纱戴好,静静等瘫坐在地的莲雾缓过劲来。
莲雾狠狠拍了几下脑袋,一手扒住桌沿将身体撑起几寸,颤抖着手去够水碗,好不容易将剩下的半碗水挪到桌边,自上而下全浇在自己头上,一手捂脸,另一手哆嗦着掐住大腿上的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半站起来,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
独孤雅荻自然不急,靠在椅背上,将空茶杯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看过一番,低声赞叹:“这瓷杯子上面的花鸟纹样真好看。”
“是德城的瓷器,与此处相距不远。”
“嗯……我想要一只花瓶,放在棋桌上,想来是极好看的。”
“回程时去一趟。”
“德城有什么名菜么?”
见文如玉与独孤雅荻越聊越远,莲雾本就断了的小腿越发疼起来,闭了闭眼,轻声道:“山里村子多,我带你们去找。”
独孤雅荻顿了一下,回头问他:“什么?”
“山里太乱了,瞿承厚出发之前布置过一番,藏了兵,我带你们去找接头的人。”
独孤雅荻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莲河没受什么苦,没留下什么明显的伤,放她回去办事。”
莲雾连着受了近半月的刑,本就虚弱,现下一听妹妹平安无事,一口气蓦地松了,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青竹带人进来将人抬下去治伤,另有人进来将牢房打扫了,留待后头塞人进来;独孤雅荻早发觉端木念有话想问,只挥手让他先跟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