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大田县城外兵营,每日喊杀声震天,火铳大炮响成一片,高家军以老带新,不分日夜死命操练。
“装填好之后药锅盖一定要盖好,主意火绳不要灭了!”
“枪口斜向上朝天,不要对着前面的人的背后,这玩意你想打人打不着,走火一打一个准!”
“火药弹带不能松也不能紧,紧了拉不过来,松了往下垮!”
“……”
火铳队训练现场,把总张龙在队列前训话,此前四百人的庞大队伍,他已经无法一对一的进行训练,只能把握住原来的老骨干,然后强调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
这些经验,都是战斗总结归纳出来的,加上山贼当中原本就有一部分从营兵系统里面逃出来的,借鉴加以提高,高家堡的操练,已经日趋成熟和完善。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少丢命,你一个人乱,就会让你后面的人跟着乱,不要做害群之马。”
张龙一边说一边走入整齐的队列中,瞥见队伍中央一个五大三粗,鹤立鸡群大块头,道:“还有些人,自以为玩过鸟铳,就认为鸟铳很简单,已经不需要学了,还坚持自己的习惯,我告诉你们,错!打猎和战场上打人,是完全不同的,猎物听到铳响会跑,而敌人听到铳响会兴奋,因为你的铳放了,装填需要时间。”
话说完,他便站到了大块头面前,道:“李黑牛,你就是典型,铅弹装进去之后只需要捅一下就可以卡住,你那么大手劲反复捅干嘛,铅弹都被你捅瘪了,捣蒜呢?”
“噗……”
话音落下,李黑牛还没应声,旁边一人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张龙看向他,道:“赵大庆,字不识几个,每天在那臭显摆,今天晚上你和李黑牛两个加练。”
“是!”
赵大庆顿时变成了苦瓜脸,李黑牛落后半拍,也急忙应是。
赵大庆懊恼不已,好不容易快熬到天黑可以休息了,早知道就憋着点,都怪这头傻牛,害自己发笑。
他本以为,进了高家军就进入了快活世界,吃饱穿暖还有很多的饷银,结果发现,妈呀,吃好穿好是不假,但这训练也太苦、太严格了。
每天一早起床,米果、米饭管够,配青菜、蛋汤,先是十里长跑,跑完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是各兵种的技能操练,鸟铳、火炮、长矛、弓箭、大炮,分门别类。
午餐依旧是米饭,每人都能吃到配额的二两肉,要么是猪肉、要么是鱼肉,还会配上一碗豆汁,午餐后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接着操练,最后是团体对抗。有时候是同兵种的对抗,有的时候是跨兵种对抗、或者是集群组阵的演练。
晚饭是杂粮和粥,若是表现好,晚上可以休息,若是表现不好,晚上还得加练。
前十天,他感觉自己随时要散架了。十五之后,慢慢适应了一点,但训练的要求也在同步提高,比如十里长跑缩短时间,鸟铳装填提高速度等等,依然很苦。
他想过逃,但一看那些逃兵的下场,又没了胆子。
高家军兵员待遇好,但同时对纪律的也严苛到变态,逃兵重罚,不光要收回所发放的一切饷银,还要连同家人被驱逐出屯垦堡,总而言之就是失去一切,若是敢携带军械逃跑,罪加一等,将直接处斩。
得到令人兴奋,失去令人恐惧。
所以再苦再累,赵大庆都咬牙坚持,不敢逃也不知道怎么逃,兵营全封闭式管理,很难找到机会。
军营东南角的一座塔楼上,夕阳西斜,高羽笔直的站在塔楼的栏杆处,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正在操练的兵士,思绪飘的很远,算算时间,扬州被围差不多有十天了,快要破城了。
扬州,乃是北地数得着的坚城,城墙坚固高大,易守难攻,狡猾的清军主帅多铎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攻心诱降为主,这一招见了奇效,继江北四镇兵马全部投降后,南京城内的守军也纷纷投降,江北督师史可法竟然毫无制止能力,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出城投降,名下三十万大军,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刘肇基的一千人。
多铎五次劝降,许诺的爵位一次比一次高,摄政王多尔衮甚至亲笔书信,然而史可法俱毁书信,还下令斩杀了清军使者。
此举彻底激怒了多铎,也为城破之后的屠城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