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喝了一口的美式咖啡放回桌面上,工藤新一看了一眼挂在咖啡厅墙上的时钟,装作漫不经心地头转向窗外看风景,实则是掩盖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忐忑。
在打那通电话后,工藤新一比打电话前还要忧虑。打电话前他只担心对方会不会接受他的提议,打电话后他则是担心对方会不会来赴约、会不会把他的提议告知其他人——这个其他人自然包括他的前妻,现在的黑泽夫人——会不会反过来对他做些什么。工藤新一甚至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这些,他之前都未曾有过,他做事一向考虑周全,想好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这种畏手畏脚的行为,在他看来,世界上唯一猜不透想不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福尔摩斯在想什么,第二是他喜欢的女孩是怎么看他的,当然,前者他这辈子都猜不到他也乐于不猜透,第二嘛,在他发现自己爱上另外一个女人后,他已经不会去猜女人是怎么想的了,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就靠逃避,他把负罪感全部抛之脑后。
但是,在那个男人“起死回生”后,他就开始患得患失,举棋不定,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和做过的事儿翻来覆去思考甚至会后悔,他的自信被一点点磨灭,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来酒精侵蚀了他的脑子,还是背德感让他在良知的天平上有些倾斜,抑或,是他被诅咒了。
诅咒?
这个词从工藤新一这个无神论者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他之前会觉得可笑,现在,他竟然会觉得有一丝的可怕。
可怕的是下诅咒的人?不,可怕的是他自己的变化。
还没等他在那儿瞻前顾后完,进门处风铃的响声让他回到现实,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来,他的提议可能有戏。
在兰同意再在中国成都待一个月后,尤利安用余先生的名义租了一辆银色的SUV,现在,他正坐在驾驶座上,手扶着方向盘,手指因为没有拿烟而有些寂寞,有节奏地敲打着因为空调才能在夏天出现的冷空气。
后排车门突然被拉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侵略般入袭鼻腔,尤利安还未转头,后脑勺被硬物抵住的触感提醒他,他现在最好不要动。
还好,他本来就没打算动。
“你可能误会了,以为我年龄大了手脚就迟钝了。”尤利安看着后视镜里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女子,眸子里的阴鸷不加掩饰,“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枪,最好就把它收好。”
“你才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年龄大了就手脚迟钝。”
黑发女子把按下扳机,举着的手枪里蹦出一条小彩旗,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
“我只是觉得你会因为和比小你一轮的angel过得太开心而手脚迟钝。Gin,你怕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尤利安瞟了一眼耳旁的彩旗,说:“今天不是我生日。”
“是吗?那就祝你happy everyday咯。我买的时候老板说只有这个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挑剔呢,就不能想着有人为自己准备惊喜而感激?”
黑发女子收回玩具手枪,摘下了眼镜。
尤利安保持上半身不动,只是眼睛看着后视镜,这也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礼貌了。
“说吧,你把我叫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黑发女子勾起嘴角,“我们这种人要来中国,还挺不容易的。”
“不要过度夸张,你本来这段时间就藏在中国的,贝尔摩德。”
后视镜里,女人纤纤玉指插进刘海里,把黑色发套一掀而起,金色的卷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散落到肩头,卷成很好看的弧度,让原本沉重的空气里都增添了几分柔情。
“哎呀呀,GIN,你还是这么古板。不见到你还好,但凡见到你,我都会为我家angel不值,怎么就愿意嫁给你这个老头不乐。”
前排的尤利安好似被按下开关般,突然就扭过身子,他墨绿色的瞳孔收紧,眉头锁在一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要吃人的凶戾。
意识到自己点了死穴的贝尔摩德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状,内心则是狂笑,笑他琴酒这么多年都是雷厉风行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会这么在乎自己和妻子的年龄差,更在乎被外人道他俩的“不配”。
GIN,智者不入爱河,你也是凡夫俗子啊。
“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只说了和angel有关,具体事宜等我来了当面沟通,现在,我人已经到了,你说吧。”
贝尔摩德从帆布包里摸出烟盒,正想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却被尤利安做出暂停手势——“她对烟味很敏感。”
这个回复贝尔摩德很喜欢,她比了个“OK”,便把烟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