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就在这一时刻悄然对接,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雪饮忽然间感觉很紧张,这是在他面对栗商时从来没有过的。
紧张,只有陌生人间互相对视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啊,难道我和商儿之间突然就变得这么生疏了吗?
雪饮这样伤心地想着。他想低下头不再看她,这是紧张感在支配着他的中枢神经。可是他又不敢低下头,他怕伤了栗商的心。他怕栗商会想,难道饮哥哥连离别前的最后一眼也不愿意看我了吗?
那样的话,栗商会恨他吧?
可是,就在雪饮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低下头的时候。他看到那台八抬大轿里的新娘栗商,却是一副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冷漠地转过了头,慌张地拉下了红盖头。
然后,天地间的风歇了,更确切地说是远去了。
轿子上的窗帘又重新合上了,雪饮和栗商被那一抹红绸隔在了两个世界里,谁也看不见谁了。
从此或许就是咫尺天涯。
你连最后一个道别的眼神也不愿意给吗?
先前,雪饮还担心决不能让栗商的心中带着恨意远去,可是,此时明明心中有了恨的却成了雪饮。
他恨什么,他也说不清。
但是他又能说出很多——他恨栗商的绝情,恨栗易海的无情,恨自己的无能,恨命运的不公,恨世间的战乱,恨残害自己亲人的那位将军……
从此以后,我要让被我恨的人和物,都加倍地给我偿还回来。我要让自己出人头地,要让栗易海不再小瞧于我,要让栗商后悔没有嫁给我,要让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还要踏平这世间的战乱,让那位别人口中神一样的不败将军血债血还……
雪饮忽地又跪在了雪爷爷的棺椁上,带着无尽的恨意,开始疯狂地扒着坟墓上的黄土。
……
呆子等三人帮助雪饮把棺椁抬到了牛车上,又一起送到了边界镇上柳木匠的棺材铺里。
结果,柳木匠只出了十枚金币给雪饮。雪饮也没过多的讨价还价,他心里计算着有这十枚金币应该足够路上用的了吧,还是不要讨价还价好,万一争吵起来,事情闹大了,引来街上的众人围观,他偷买爷爷棺材的大逆不道行为暴露了,他背井离乡的计划可就破灭了。
“柳木匠,这头老黄牛和牛车你买吗?”就在柳木匠付了钱,几人坐上了牛车正准备离开时,雪饮突然指着气喘吁吁的老黄牛问道。
“嗯?这个?”柳木匠围着牛车打量了一圈,然后皱着眉摸着下巴道。“你多少钱财卖?”
“你出多少?”雪饮盯着柳木匠断了一根指头的手,反问道。
“五十枚金币。”柳木匠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好。”雪饮一口答应下了。
然后,柳木匠便高兴了起来。他笑呵呵地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大把金币,递到了雪饮的面前。
可是这次雪饮却犹豫了,因为他看到老黄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眼中还有朵朵泪花流出。
它是知道我要远去了吗?这是不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