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坚持不了太久,但是,坚持一段时间就有可能产生感情了。想想看,要是有人肯把你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来关心,你会不会受感动?会不会想回馈?”
“我会的。我怕欠人情。可感动不是爱啊。”
“感动不是爱,但可以推助爱。两个人都感动,都想回馈,一来二去感情不就加深了?更何况你们原本就有非常好的基础。”
“用理智来要求自己……这太生硬做作了吧?”
“这个过程就像戴着牙箍矫正牙齿一样,强行干预人体自然状态肯定不舒服。但坚持一阵子,等矫形结束,牙齿不但整齐而且好看。感情培养出来一些后便进入了良性循环,做起来就轻松自然了。”
我想起刚来美国时与安妮的相处。开始时我戴个假面具,生硬别扭,可久而久之,那个面具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别说安妮和伊琳,就连我自己都辨不出真假。这个面具的确让我和安妮的相处进入了良性循环状态,帮我减轻了当时的不少生活压力。看来我是可以接受矫形的。只是,男女关系太复杂了,“这个矫形过程牵涉一系列环节:能不能用理智约束好自己?能否被感动?是否愿意回馈?有没有回馈的能力?哪个环节做不好都不成。”
她点头,“需要两个人都有感恩心,而且都懂得珍惜。”
我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缺乏感恩心又不懂得珍惜的夫妻肯定渐行渐远,就像当年我和周密。我不是没有感恩心,也不是不想珍惜,可我从小习惯了把什么都当成理所应得。很多时候别人对我好,我根本看不到,更别提感恩和回报了。这一点真糟糕。现在我正在有意识地训练自己要多看别人的好,要多存感恩心,但做得还是不够好。我知道一定有很多我该看见的东西却没看见,也肯定错过了一些我该感激该回报的东西。”
“你能这样检讨自己,挺难得的。”
“总得有点进步吧?”
“是进了一大步。据说人的基因里是不带自我反省这个程序的,所以才特别难得。”
“我这是跟头摔多了疼出来的。”我自嘲地笑笑,“有什么办法呢,不摸索不反省就得继续摔下去。这两个月下来,我对他产生了恋恋不舍的感觉。总的来说我挺高兴有他这个伴儿的,比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时强多了。不过有时候又免不了想,可能是因为这才刚和好,我们俩都比较小心谨慎地用力收好自己的刺。不知这样的情形能坚持多久。一旦有所松懈会滑到哪里?一想到这些我就变得很悲观。我是在努力改善我们的关系,可这努力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有多大可能到头来一场空?你看那么多恩爱情侣结婚几年后就渐行渐远了,更何况我们还有失败的前科,怎知我们不会又落得那个下场?这样一想,我就心慌,也害怕,怕失去现在这样的日子。唉,你看我,总是患得患失。”
沈昕笑笑没说话。我突然想起这样的话我在心里已经想过太多回,也不知对她说过了多少次,登时觉得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赶紧说:“不好意思,我又车轱辘话来回磨叨了。你刚才说的矫正过程需要两个人都把共同利益放在首位,问题来了,就算人可以要求自己如何如何,却没法要求对方啊。”
“的确不能要求,但多少可以引导一下的。”她说。
“跟引导自己一样吗?引导对方把我的利益当成他的利益,恐怕会惹人反感吧?”
“两个人在一起肯定都有吸引对方的东西,比如说,他看重容貌,而你是个美女;他爱钱,而你很会挣钱;他好吃,而你可以做出他喜欢的饭菜;他注重精神交流,而你是他的灵魂伴侣;他渴求温暖关爱,而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要是他知道当他帮你实现了你的利益后你会变得更美或更能挣钱或更会做饭或更加体贴他,你说他会不会愿意把你的利益跟他自己的合并考虑?”
“这不就是爱吗?”话一出口,我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拿捏不准,“先撇开爱不爱不说,其实你从头到尾说的是价值,对吧?美色、挣钱的能力、厨艺、善解人意,这些东西统统都有价值。你的意思是说让他看到你的价值,让他知道他可以受益于你的价值,以此来引导他把你的利益当成他的利益,帮你提升你的价值,进而珍惜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