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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国总往家里邮钱,王才的生活何止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队长、连队会计都强,也不在钱上犯浑,这么多年过来了,啥没见过,给一百算一百,即使不给,闺女也得嫁不是?

家里就剩下了玉君跟国良,担子自然就都落在了玉君身上,本来玉君就瘦弱,再加上总挑水,可能对身体是一个大的伤害。

很多年后,玉君一提起这事儿都叹气:“要不是小时候吃得不好,还干那么多的活儿,个子也不至于这么小。”其实她的个子也不算矮,在东北的农村也算是中等个头。

别人不说,王才自己还是知道的,国良的不着调就随了他了,他年轻时就拎个枪到泡子里去溜,那时有兔子啥的,现在泡子里除了雁没啥了,都让人给打光了,剩下的都吓跑了。你想支使国良去干点活儿那可算是千难万难,他也会观察,只要家里一有活儿,就滋溜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有时打的是上学的旗号,有时是拉稀跑肚难受,有时根本没有理由,就是跑了。

活儿就只能是玉君干,有时她也抗拒一下,但基本上是抗拒无效的,奶奶是肯定不行的,爷爷肯定也不行。只要玉君不干活,王才就跳着脚地骂:“你是想让我们都死吗?你不干,谁干?”玉君只要一听见这套词,就不声不响地去干活了,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也想自己赶快嫁出去,这样就能摆脱这种日子了。

可是嫁到婆家就不干活了吗?不可能的,娶媳妇都想娶到家里一个劳力,哪能娶家个姑奶奶?想想也就泄气了。

玉君是三个孩子里最爱上学的,家里没钱时,是她正当上学的年龄,等家境稍好一些,她却过了年龄了。不过她总是偷着到学校里去看看,老师讲课她就在外面听着,老师看她在外面,就叫她进来,教室里没有她的板凳。

那时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屯里会写字的人担任的,隔段时间会到公社上或者县里进修,偶尔礼拜天也会到公社里学习。虽然会的不多,但都非常负责任。而桌子板凳都是按人头给配,是由生产队里的木匠给做的,自然就没有玉君的凳子。

玉君就回家跟爷爷说想上学,王才一听就急了:“你个闺女上什么学?上完学干啥?你姐也没上学,不也长这么大吗?”玉君一下就哑火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师倒是很好,直接来家里找玉君了,跟王才说,孩子到了年龄了,学习学习认个字也是好的。王才直接把人家给撅了:“我家的孩子上不上学该你什么事?

你装什么大瓣蒜?一个闺女上学能学出啥来……”老师一看这老头根本不懂人语,扭头就走了。

玉君就依然是抽空站到外面听,老师看到了就叫到屋里听,老师弄个木头墎子给她坐,这也比站着强了。玉君学得可好了,虽然是半截才去听的,虽然有时听了一半都不到,就让爷爷给找来,骂一顿去干活,期末考试了,竟然能考得很好,比班级里坐着学习的同学考得都好。老师也拿着她的考试卷子给王才看,时间一长,次数一多,这个倔老头态度也就好多了。

可以去上学,但必须得把活儿都干好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