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恰逢一曲终了,丫鬟忙堆了笑脸走进凉亭里,冲着弹琴者施了一礼:
“小姐,那个朱牡丹来了。”
“嗯,我都听到了,你不是应对得很好吗?本小姐的诗会,她原是没有资格来的,不过瞧她父女二人扒本小姐扒得这么紧,总该给个机会让他他们表现就是了。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本小姐不够体察人心?”
弹琴者知府小姐缓缓转过脸来,带着一丝慵懒,淡淡一笑。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然而眉飞入鬓、眼如秋波,已经可以想见未来的明艳照人,而她此时那种慵懒淡然的风韵更是难以想象出现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身上。
说完那番话,知府小姐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头上的累丝金凤,眼中掠过一抹不屑:
“……那个朱牡丹,自以为自家银楼出的头面都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品呢,本小姐就是要让她瞧瞧,尚宫局里出来的物件,哪一样不比他们家的东西强上百倍!哎,可怜本小姐还得操心,为她参加诗会不至于丢脸而找人替她作诗……”
那俏丽丫鬟很不厚道地笑了:
“小姐,瞧您这话说的……没有她在一旁衬着,哪儿能显出谁是真正的牡丹来呢?”
“走吧,先去本小姐的书房,先生也该到了,读书人,总是要比那些可鄙的商户可亲可敬得多了!”
众位丫鬟们齐齐地应是,有的搀扶,有的引路,有的抱琴,有的拿香炉,有的端茶壶……浩浩荡荡地簇拥着知府小姐离开了凉亭,向着她专用的书房行去。
书房内,果然已经坐着一位带着方巾的文士正是宁妈妈的主家,玉燕的父亲。
他此时的表情并不像在家中面对自己女儿时那般温和,而是正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桌案上的那份烧饼油条。
烧饼油条显然已经冷透了,包着的油纸上亦已渗出大大小小的油斑,看着越发没有卖相了。
默默地盯视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伸手将那烧饼油条拿了起来,然后,猛地甩手一掷,烧饼油条穿过了敞开着的窗户,扑簌一声,落入了窗外的植物丛中。
文士心安理得地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唇角微翘,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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