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豹缓了一下,想站起来,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
城头几个人吵吵嚷嚷着,“快放吊篮,下去几个仔细找,不要让贼人跑了。”
陈豹明白,他们口中贼人就是自己。
一阵阵吊篮轱辘转动的声音传来。时间紧急,要赶快离开。
前面就是护城河,河里的水不是很深。陈豹试着往前爬,后背一阵钻心剧痛,他差点叫了出来。
陈豹喘着粗气,见河边长着一些芦苇,脑子里有了主意。他一手抓住大腿上的箭杆,咬紧牙关,使劲一拔,将箭头拔了下来,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顾不得疼痛,又伸手到后背,将另外一支箭拔了下来。
陈豹艰难地脱下皂服,撕成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起来。又抽出匕首,砍了一根芦苇,取了约一尺长的一段,含在嘴里,慢慢爬入水中。
城墙上的吊篮缓缓下降,下来五个兵丁。他们到地面时,已经不见陈豹踪影。这些兵丁也是胆小之辈,害怕被偷袭,只胡乱找了几圈,就高声喊到:“贼人不在下面,已经跑远了。”
城上的小头目听了,赶紧下城墙向上官禀告。
李公公私宅。李公公抓起一个茶碗仍在地上,“一群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兵丁守城,竟然让一群衙役开涮了。你们如此玩忽职守,就等着王爷责罚吧!”
济南卫一名千户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苏邦政一脸尴尬,不停用汗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历经战乱,济南卫所早已荒废。赶走大顺军后,德王拔乡勇二千补充济南卫,编左右两个千户所,以固济南城防。跪在地上的正是右所千户耿直。
“说,到底跑出去几个人?”
耿千户结结巴巴道:“一,一个,或许两,两个。天黑,看,看看不清楚。”
“真是废物,确定是府衙的人吗?”
“他,他们,穿,穿着府府衙衙的衣服。”
“苏大人,”李公公冷静了下来,“不要等三更了,召集人马立即出发,围剿千佛山贼巢。”
“还有你,”李公公手指点着那个千户,“带上你人马去包围济南府衙,把幕后的人都给抓起来。办得好,前罪不究。办不好,两罪并罚。”
二人领命离去。苏邦政从左右所各抽调五百兵丁,由右所千户苏鹏程带领,直奔千佛山。
耿千户带领一百兵丁前往济南府衙。
城南千佛山。白日间,从济南城下离开后,定王来到城南的千佛山。黄贵带骑兵在山脚下歇息,自己带陈虎借住在山中的兴国禅寺。济南城内鸡飞狗跳之时,定王正在游览美景。
千佛山层峦迭嶂,苍秀深幽。兴国寺依山而建,殿宇重重,错落有致。定王行走在苍松翠柏之下,往返于亭台楼阁之间,心灵顿时沉静下来,好像忘记了一切纷争,抛弃了所有烦恼。
但是,有些烦恼不是想抛弃就能抛弃的,比如说陈豹。定王一直记着与他的约定,但直到天黑,也没有等到陈豹。
入夜,定王凝神静气,在灯下读起《孙子兵法》、《纪效新书》。在高苑时,定王与苏方探讨练兵之事,苏方送给他这两本书。
来济南的路上,定王一直在筹谋练兵之事。编练新军必须走精兵之路。所谓兵不在多在精在勇,将不在广在忠在谋。高苑乡勇虽不算制军,但也是自己掌握的第一支人马。他要把这支人马打造成模范之师。
千佛山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路边一点一点向前爬行,不,是蠕动。
陈豹从护城河里爬上来,已经耗尽力气。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刺痛,血流不止。他又挣扎着起来,慢慢脱下衣服,将后背伤口重新裹了一下,又拿出干粮,吃了几口。
天色越来越晚,四周蛙鸣声四起。